第40章（小修）（1/2）

沈灵渊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回应。

一如之前的数百次。

哥哥体内疯狂反噬的魔气已经被他理顺，平静地在气海内运转，和灵气达到微妙的平衡。按理说早该醒来，却不知为何迟迟未醒。

阮夜明抓着沈灵渊的手逐渐收紧，脸色阴沉，眼底一片幽暗。

嗝嗗。

沈灵渊的手腕被捏得发出声响，阮夜明蓦然回神。他有些慌张地去看沈灵渊，发现那人连睫毛都未曾颤动，心底涌上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的情绪。阮夜明摩挲着沈灵渊发红的手腕，常年昏睡使得他体温偏低，触手微凉。

直到现在，阮夜明依然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哥哥时的情景。

正魔大战结束，界墙高高竖起，但战争带来的伤害却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魔主阮小蛮战死，家国倾覆，实力强横的魔纷纷在魔域自封为尊，占地称王。

阮夜明从母亲阮小蛮那里继承了天魔血脉，也继承了两百年的修为，相当于人类修士的金丹期。

一出生就是金丹期修为，听起来很厉害，其实颇为鸡肋。魔域秩序崩塌，弱肉强食，一个幼童即便拥有修为，又能有多少自保能力？反而因为魔族可以吞噬他人修为而充满危险，如同一个怀揣金银在闹市行走的孩童，惹人垂涎。

好在阮小蛮留下了一批旧部，领头的是她旧日使女，名唤苏青，护着阮夜明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亡。历经无数的恐惧与杀戮，死亡与背叛，他们到达了一处秘密的地宫。苏青拼死打开地宫的守护大阵，这才把追杀的魔族隔绝在外。

而苏青也力竭身亡，临死前给了阮夜明一本阮小蛮亲笔的手札，并告诉他，他还有个孪生哥哥，在战争中遗失了。

阮夜明过早地见识到了风刀霜剑、人心险恶，以致对感情相当淡漠。他对阮小蛮没什么记忆，对剑圣父亲更谈不上感情，但是这个下落不明的哥哥，却奇异地牵扯着他的心神。

地宫晦暗阴沉，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哥哥成为他唯一的念想。

阮夜明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中日复一日无休止地修炼，直到十五岁那年一统魔域，登上魔主之位。

他迫不及待地在魔域内展开搜寻，却一无所获，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凌虚大陆。

据苏青所说，正魔大战中魔族失利，人族修士要赶尽杀绝，于是剑圣竖起界墙，留下惊天一剑，无论人族还是魔族都无法跨越。

说起来界墙是保护了残存的魔族，但由现在的阮夜明看来，却极为碍眼。

魔域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天际闪着撕裂苍穹的闪电，环境极为恶劣。大部分的魔族无法在地面生活，只能住在阴暗幽冷的地底。

若一生都被困在此处，又有什么意思？

他冷笑一声，一团烈烈翻滚的魔气挟在掌中，击上界墙。墙中剑意受激震荡，却没有反扑，反而避让开来。阮夜明腰间的半个玉佩悬浮起来，发出耀眼的白光。

城墙上显现出一个传送法阵。

阮夜明心思微动，他解下玉佩，按在传送法阵的正中。玉佩白光一闪，没入墙中，把阮夜明一并带了过去。

再睁眼时，眼前长空万里，草木丰茂，拂在脸上的风中满是温柔的意味，是与魔域截然不同的明秀景色。

原来剑圣并没有把门堵死，还给他留了一把钥匙。

阮夜明惊喜片刻，朝着附近灵气充裕的地方信步而行，一段时日后就到了昆仑山。然后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剑宗所在地。

剑圣出身于此，哥哥有没有可能也在此处呢？

可惜剑宗有护山大阵，戒备森严，无法进去一探究竟，于是阮夜明便在昆仑山下城镇中徘徊。

他还记得那天是人间的上元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和乐融融。

阮夜明冷眼旁观，内心居然生出一丝名为落寞的陌生情绪。

头顶有焰火砰然炸响，他抬头去看，在魔域未曾见过的瑰丽冲上云霄，又自空中落下，好似星雨。

烟火转瞬即逝，他有些扫兴地收回目光，却忽然一顿。

灯月交辉处，有一大一小两个身穿剑宗弟子服饰的人。小的那个十岁左右，脸上蒙着一条白布，似乎是有眼疾。而大的那个少年牵着小孩的手，两人边走边说着些什么。

那人与他年岁相仿，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一派温柔，腰间悬了半块玉佩，与他怀中的那枚别无二致。

阮夜明心中悲喜莫名。

他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亲昵地一起逛灯市、猜灯谜，想象中与那少年站在一起的却是自己。他想冲过去说明一切，理智却又把他钉在原地。

他能感受到哥哥体内的天魔血，却没有发现魔气。不管哥哥是自己压制了魔气，还是被别人封印，他都不便贸然相认。

看着街边蜷缩着的小乞丐，阮夜明心生一计。

他化作乞丐去偷路边一人的钱袋，故意让那人发现，追赶中又假意倒在哥哥身边，趁机探了他的气海。

是被封印的。

阮夜明心下一沉。

设下封印之人修为高深，封印不易解开，而且至少封印了十年，一旦解开，魔气便会反噬。

会是剑圣封印的吗？

阮夜明尚在出神，冷不防被哥哥一把拉了起来，护在身后。

他怔住了。

哥哥三言两语打发了欺负他的壮汉，又让他坐下来一起吃元宵。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也是唯一的一次。

哥哥好温柔啊，声音温柔，眼神也温柔。

这样温柔的哥哥，如果能一直在自己身边多好。

……

忽然感觉手中微动，阮夜明心中一颤，思绪收拢，放轻了呼吸紧盯着沈灵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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