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笑倩兮（二）（1/2）

连着下了两日的雨，到第三日不仅雨过天晴了，还出了彩虹。想在这种地方瞧见彩虹是不容易的，毕竟往日里附近连水源都很少。这是个好兆头，只是不知道面向的是哪一边。谈合的小桌子也不知道是谁早早地放在那儿了，两边到那桌子的距离不多不少，刚刚好。

我走到离那小桌子不远的地方，才看到桌面上残留的大面积水渍，是开春的新雨，洋洋洒洒地落到了桌面上，变成了一面液态的镜子，能将围着它照的人的面向暴露无遗。不过，这在我眼里有非凡能力的镜子，被仆人拿着抹布一抹就消失殆尽了。不仅仅是百姓，就连我、邱桓、邱壑、阿史那安，我们都只是沧海一粟罢了，像这雨水一样，一滴滴那么小，汇聚成了自身的几十倍，看着强大，不也是一抹就消失。

这都是些无用的废话了。

我很久没有见到邱壑了，他如今比起我上一次见他，眉宇间多了一些狡黠和劳累，好像也变得不太爱说话了，皮肤相较以前有些毛躁，头发也长了不少。按照礼仪，他应该将头发绾在发冠里，可邱壑偏偏将他们都放在了外面。他这随意的性子，倒是什么时候都能随意地起来。率先开口的不是我所熟悉的其中任何一个人，而是邱壑的使臣。

“这是陛下所列之项，若是贵国可以答应，那此次和谈便到此结束。”他出示了一张上好的宣纸，不过有些受潮的迹象。那上面的字迹是邱壑的，我看了他那么多年的信，对他的字迹笔锋了如指掌，看来确实为了利益动了不少心思。那字是摆给阿史那安看的，我离他近，眼睛却不够通透，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看到了诸如“割地”、“加供”之类的字眼。看阿史那安的眼神，这要求似乎有些难达到。

邱桓曾经执政，对于这些地区的管辖都是随他们心意地上贡，但其实他们都不敢少缴，怕失了地位礼数。如今邱壑与往日的邱桓截然不同，他给每个地区都定了相应的上缴额，只不过因为对塞北的敌意，将这量加高了不少，是一比不小的支出。阿史那安看着宣纸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神都大致相同，互相对视，与对手，与队友，轮流交替，就好像眼神中有什么能被读出来的情报一般。

我看了邱壑一眼，那一眼他也看着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甚至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它。凌厉、刻薄、深情、惋惜，将它四者融为一体，或许就是我看到的那个眼神。第一秒是惧怕，而后又是不解。我第二次对上了他的眼神之后，他没有回避我，只是一直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盯得我浑身不舒服，撇开了眼神。

阿尔斯楞给阿史那安递了笔，他在那宣纸上圈圈画画，修改着什么。他的字迹非常潦草，我是完全看不懂的，只能指望那两个使臣之一能知道他的意思。使臣收回了宣纸，看了眼邱壑，他竟看我到此时！不知羞耻！

“陛下？”那使臣本是半跪着的，见邱壑不回应他，整个人跪了下去，侧过身有试探的意思。阿史那安看了眼邱壑，又看了眼我，陷入了沉默。

“陛下？”使臣叫了第二遍，邱壑才缓过来，愣了一眼，接过宣纸看了起来。过不了多久，他冷冷一笑，说道：“塞北王的这些要求驳回地的确很合理，不过，我是不是与你说过，我提出的要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邱壑一改往日的语气，将声音放的慢慢的，有些慵懒夹杂其中。不，这不是慵懒，这是傲气。他何时变成了这副样子？

“陛下明知塞北承担不起那么大的开销，还一味地增加要求，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吧？”阿史那安语气一股挑战的意味。我强硬地拉了拉他在桌下的手，让他先不要那么冲动。可他一把撇过手去，拍案在桌上，将场上出了邱壑以外的人都吓了个激灵。

邱壑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一只手微微握拳撑在桌上，头靠在那手

上，像是他往日在看戏一般。以前的他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或者，朕换个要求。”邱壑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臂处的衣服布料，又拍了拍膝盖处的，弹掉一些尘土。慢慢地侧过身，又用刚刚那种眼神凝视着我。此时的他变得高大无比，让我心生胆怯。我告诉自己，如今站在面前的人已经不是叫我些“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那个温顺王爷了。

阿史那安似乎知道了邱壑的意图，立马站起身一只手拦在我的面前。我只能看到邱壑的下半脸了，眼睛被阿史那安的衣服布料遮了住。

“你不要打可敦的主意。”阿史那安的语气空前地坚定，声音也比刚刚响了许多。

“不打她的主意，难不成打你的主意？”邱壑拿扇子抵住阿史那安手臂的上侧，让他慢慢放下手。语言和身体的两重羞辱，让阿史那安火气上了头。

“若不是朕，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到了你的手里。塞北王，我们往日里可是有好一番交情，你不要为了这个女人破坏我们的关系。”他们两有什么交情我不知道，但是邱壑说的话即使是一个陌生人也能感觉到明显的挑衅。

“那塞北的百姓呢！即使不是为了她，为了塞北的百姓，你也不该提出如此荒诞的要求。我不管你是天子也好，岳王也好，如今都与我没有关系。”怒火攻心的一方总是战争里最容易输的，即使是深知这个道理的阿史那安也被邱壑惹得气急败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