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1/2)
萧锦提着刚煲好的鱼汤在官舍前站了好一会,看着一排相同的房屋门窗犯了愁,他摸摸鼻子,忘了景翰住在哪间了。
白日里官员都在各处办公,官舍内按理说没有什么人在。
萧锦清了清嗓子:“景翰!景大人您在哪啊!我来看您了!”
喊声回荡在空旷庭院内,连扫地的侍从都没抬起眼皮回他一声。
总不能每间都敲一遍门吧……
“吱——”
一扇门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萧锦面前开启。
门内走出来一名衣衫不整,还打着哈欠的青年,他揉揉眼,对上萧锦的视线。
萧锦眼中一亮,看着那张生得极漂亮的脸,走过去热情道:“您是林宥大人吧?在下萧锦,曾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谁不认识萧大人,”林宥懒散地指指萧锦的右耳,“京内都传遍了,衡南王的心上人。”
萧锦:“……”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萧锦忽然困惑地左右看看。
“看什么呢?”
萧锦机械地转过头:“那个……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林宥皱起秀气的眉:“不然是谁?旁边扫地的聋哑侍从吗?”
萧锦憋了一会,小声道:“林大人的声音……真浑厚。”
何止浑厚,简直就像四五十岁的沧桑大叔被烟呛过的嗓子,萧锦一晃神还以为是自家老爹在说话。
林宥不在意地笑了一声:“你要找景翰?他在屋里,我去洗洗脸,一会就来。”
萧锦听着耳边的沧桑音色,再看一眼林宥瘦削却优雅的背影,心情复杂地进了门内。
“是萧锦吗?”景翰的声音从卧房传来,萧锦将鱼汤放在桌上,应声往里走去。
景翰正披着外衣要起身,却被萧锦扶回了床上。
萧锦坐在木椅上撑着脸:“唉,你怎么忙起来就不要命?不如学学平岚兄,累了就拉着上司怼一怼,两个月的假说有就有。”
景翰横他一眼:“也不知是谁偷懒去种菜,给我留下成堆的公文。”
萧锦心虚地笑了笑,笑完又垂下眉眼:“景翰,我要和平岚兄去宁城了。”
景翰瞪大了眼,惊诧道:“什么?”
“对,”萧锦耸耸肩,“是去查齐大人之案。”
景翰拧起眉:“许大人被派去我早有预感,可陆大人为何连你也……”
“不是陆大人,是我爹跟衡皇求的旨。”
景翰再次惊得从床上坐起,抿紧唇不知该说什么。
“嗯……”萧锦挠了挠鼻子,“我爹只说此去并不安定,平岚兄性子太直,怕有变故,所以叫我陪行。”
“兴许景翰你比我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他笑得轻松,“我倒无所谓,从小到大还没出过衡京城,出去一次挺新鲜的。”
他无视景翰变得凝重的神情,顾自琢磨了一会:“我还可从宁城带些土产回来,嗯,说不定不要钱呢……”
“别说了!”景翰皱着眉打断他,随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萧锦被吓了一跳,看着景翰坐在床上咳得脸色发红,有些手足无措。
“早叫你少操些心还不信,积病日久,你且躺着吧。”
轻灵如风铃相撞的透散男声入耳,萧锦眼前飘过清风般的身影,是林宥端过一碗汤药行至床前给景翰喂了下去。
景翰这才止住咳,卧在床上呼吸粗重。
“啊……”萧锦愣愣地指着林宥,“林大人你……”
“嗯?哦,”林宥摸摸喉结,“方才洗脸时取下了,算了,又不是在外头。”
取……取下了?什么取下了?大叔音吗……
看萧锦一脸惊恐,林宥双手环胸解释道:“我这张脸太过招摇,要是不用些奇怪的声音,就会被恶心的人缠上。顺带一提,今早是被炊烟熏了四十六年零三个月的樵夫的声音。”
还精确到月份了吗……
景翰在一旁无力道:“用了还不是一样,你干脆给自己换张人皮面具,一劳永逸。”
林宥斜他一眼,沉醉地捧着自己的脸:“老天赐给的美人皮相,我可舍不得遮起来。”
萧锦:“……”
“对了,我方才听你说要出门,不如我送你些,兴许你也用得上。”
送什么?大叔音吗……
林宥翻出一个小木盒,在萧锦面前打开来,指着里面的肉|色薄膜道:“这个戴上是衡皇,这个是白丞相,陆大人,唔……衡南王的在这,虽说做了这么多,我倒用不着……”
萧锦砰的一声盖上了小木盒。
林宥看着他更加惊恐的神情,疑惑道:“怎么了?没有你想要的?”
萧锦欲哭无泪,还怎么了,林大人您做这些跟做人皮面具有什么区别……被人逮到了反手就是一个谋反罪啊……
林宥还在一旁耷拉下好看的眉眼,失落道:“我觉得自己做的挺好的呢……”
“很好……非常好……林大人真是一双妙手巧夺天工,鬼斧神工,前无古人,后也估计没有来者……”
林宥受用地一笑,笑容耀眼得光芒四射,萧锦颤抖地捂着木盒不敢直视。
“萧锦,”景翰终于转向萧锦,他沉思了一会道,“你收下吧,以防……以防万一。”
萧锦狐疑问道:“什么万一?”
万一他突然不要命想试试用衡皇的声音发号施令吗……
景翰垂着眼眸,神情隐忍:“此行……必定凶险万分,你与许大人要多加小心,我虽不懂萧大人作何打算,但他一定知道有人想除掉许大人,在途中下手是最好的机会,是谁要下手,许大人比我清楚,你们……”
“就不去了,”萧锦微笑点点头,“我这就拉着平岚兄跟老爹请辞。”
他怎么没听说过平岚兄兴许还捎上自己会小命不保啊?老爹您可真是亲爹……
景翰无奈道:“但是此案,也只有许大人能破了。”
“那为了破案就不要命了吗?”
景翰未答,给了萧锦一个“许大人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的眼神。
萧锦沉默了,也绝望了。
他捧着小木盒从房内出来时,天色云光晴朗透亮,一如他从前的平静时日。
萧锦深深地叹口气,背对着身后立在门口的景翰和林宥。
“道理我都懂,两位可不可以不要用看着将死之人的怜悯眼神盯着我……”
接下来的时日,萧锦像鸵鸟一样躲在农舍里,连西映偷偷叼走一只鸡烤了吃都没抓狂,倒是西映挠挠头觉得心虚,又从洛府里偷了只鸡塞进农舍的鸡窝,可萧锦依旧没什么反应。
许平岚一如往常的正直,有条不紊地在刑部交接有关案卷和事宜,萧锦在府里踌躇了两日,到底也说不出那句“平岚兄你知道是谁要对你下手吗?不如我们走之前先把他干掉吧”。
于是躲在了农舍任由脑内的杂乱念头把他搅得失神。
启程的前一晚,夜里虫鸣越发清晰扰神,与西映在屋内的轻微鼾声相应,凉风丝丝提不起力,花叶只零散细碎起音。
萧锦窝在庭院的藤椅上仰望夜空,银盘似的皎月静静悬挂,光晕旁缀着黯淡闪烁的碎星,仿似月余前破败寝宫的秋千上的那晚。
他忽然摸了摸右耳上的黑玉耳坠。
宁城隶属衡南王的封地,去宁城之前必定要先去南王城接手五城会审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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