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2）

赵老师又去捏鼻梁：“其实早些年啊，人工湖根本没那么多规矩，那时候学校里还没有泳池，老师和学生想游泳就去人工湖，只要不往湖中心水最深的区域游，基本没什么危险。后来人工湖的生态越来越好，学校为了保护环境和那些栖息在人工湖的水鸟才立了不准下水的牌子，又在室外建了泳池，就是你们平时上游泳课的那个，初衷就是为了让习惯有人工湖的师生们大热天有个玩水的地方。”

颜怀和左元白对视一眼：这咋转来转去又转到游泳池上去了？

赵老师也只是随口一提，他的重点仍是人工湖：“那之后的许多年都想相安无事，直到前两年寒假，湖里死了人。”

就像颜怀在保安那里听来的一样，几个喝醉酒的男人去冰冻的人工湖上打洞捞鱼却不慎落水，醉酒加上身穿老式棉袄，沾水后又沉又冷，几个人谁都没能逃出来。正值年前寒假，学生们尽数回家，保安巡逻的路线也不包括人工湖，这几位就被重新冻结的冰给封在了人工湖里。

“冰封的湖里什么样，你们应该在电视上见过，那些平时被学生和游客喂到肥得流油的鱼儿们正愁口粮匮乏，这几个被封在水下的人正好成了它们的口粮，整整一个月，他们的肉几乎被啃干净了，连衣服里的棉花都被吃光了。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我正好在办公室值班，我亲眼瞧见那几个人被打捞上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太可怜了。”

赵老师不停摇头叹息，那件事给所有亲眼目睹的人都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像赵老师原本很爱吃鱼，那之后就再没碰过了。

“尸体……全都打捞上来了？”左元白问。

赵老师点头：“都捞上来了，尸体也被各家的家属领回去了。”

“那我捡到的头骨是谁的？”颜怀问。

赵老师有所缓解的脸色刹那惨白：“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问过校领导，当年的尸体的确全部完整打捞上来了，按理说湖里不该再有尸体。也许，也许那个头骨是从下水道的什么地方被雨水给冲到这下头的。”

他话锋一转，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我已经报警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处理吧，你俩今天挺辛苦的，就别抓鱼了，先回宿舍休息去吧。”

见二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赵老师忍不住问左元白：“我记得你今年毕业了吧，怎么还没走呢？”

颜怀拦住要解释的左元白，重重地叹口气：“您以为我们愿意留这儿呀，学校可能是觉得我俩长太帅，想让我俩留下来给学校充当门面，死活不肯给我们发毕业证，我们工作都找好了，被学校这么一卡，全黄了。”

赵老师在九弓大学待了十年，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颜怀什么样他不清楚，可左元白这么优秀的学生没道理领不到毕业证啊。

左元白推开信口开河的颜怀，无奈地跟赵老师解释：“教务处说我俩的学籍有点问题，可能得多读一年。能多在学校待待也挺好，多学点知识。”

赵老师迷惑的眼神逐渐变为“好学生就是如此上进”的赞赏，拍拍左元白，转身去忙活抓鱼的事了。

“白，我头一次发现你竟然是这么虚伪的人，”颜怀由衷地说，“怪不得老师们都喜欢你，你这张嘴，比我会忽悠多了。”

左元白瞅瞅他：“不然呢？说咱俩被七年二班录取，想走也走不了？”

颜怀嘿嘿笑：“也不是不行嘛。”

“真要是能这么说，你早就说了”，左元白嗤了一声，“整个学校就没几个人知道七年二班的存在，解释多了不怕被别人当成精神病？”

“此言有理，”颜怀煞有介事地点头，“行吧，反正咱离不开学校是客观事实，为了那点可怜的学分，继续去抓鱼呗？”

左元白拎过“镇压”着那条鱼的桶：“争取多抓几条，晚上带回宿舍好好研究下。”

颜怀吓一跳：“这可是学校的宠物，你敢私藏？”

可他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真实内心：他也正有此意。

左元白微微一笑：“我只是帮校领导们分忧解愁而已。”

颜怀心领神会地跟着笑了。学校不过是想尽快把鱼全抓回来才会抛出如此不靠谱的“宠物说”，实际校领导早想处理掉这批鱼，所以学生们今天捞到的鱼根本不会放回到人工湖里，而是极有可能被送去某个隐秘地点掩埋掉。

鱼是人工湖生态的一部分，鱼吃了人，其他生物再吃鱼，如此往复，想想怪渗人的。虽然这次没能将湖里的鱼全部肃清，但少了一大部分，多少也算解了知情人们心头的一个结。

弄掉这批鱼，再往水里放点新鱼苗，对人工湖不会有任何不良影响。

两人相视一笑，抓鱼热情空前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