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2)
望望头顶丝毫没有放亮趋势的天空,再瞧瞧不远处仍在冒烟的焦炭树,颜怀摊手:“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狗血的故事。”
左元白扒拉他,因为情人树下的女人正向他们望过来。
颜怀立刻摆出标准笑容,又觉得这场合笑起来怪别扭的,只得僵着面部肌肉将表情抹平。
“你们都听到了?”明明还是白天见过的那张脸,声音却已完全不同。随着她的话语,乌云开始疯狂翻涌,四周的景物也在变化,地面寸寸开裂,形成一座无人能进却也无人能够逃离的孤岛,黑暗笼罩下,唯有情人树散发着淡淡橙色光亮。
女人孤独无助地瞧着这些变化,眼里的惊恐唯有触碰到情人树才能得到短暂的安抚。她和颜怀等人离得并不远,却像被困在那片独立于世界之外的恐怖空间里,越是拼命挣脱,越是无法挣脱。
“我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了大半年,”女人轻轻抚摸着情人树的树干,哀伤,彷徨,“我以为我能借助这簇光走出去,可我还没找到路,光就灭了。”
情人树似有所感,本就浅淡的光晕逐渐淡去,最终被暗夜吞没。
小李不明就里:“天亮不就能找到路了。”
她喃喃地:“天亮,就能找到路?”
阴森的暗色中,她的声音更显凄凉。
小李和小赵狠狠一抖,他们都想到被困在山里的这几天,日升月落往返重复,他们却始终迷失其中,无法脱身。
小赵壮着胆子问:“你也被困在山里了?”
女人没有回答,左元白替他解开了疑惑:“这是静静生前的内心世界。”
一个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姑娘,突逢变故,她的七彩斑斓世界瞬间崩塌,精神备受折磨之下,内心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的父母四十几岁才有了我,上天留给我的时间本就比别的孩子少,我努力读书只为将来能有出息,好好孝敬他们,”女人靠着树干坐下,双手抱住膝盖,两眼盯着脚尖前那支离破碎的地面,“那段时间学习压力很大,晚上躺在床上还要想白天做错的题,后来……学校医院两头跑的生活让我的睡眠越来越差,常常天亮还没睡着就要起来去上课,别的同学千方百计在课堂上补觉,我却怎么都合不上眼。几天下来,我的精神变得很糟,心脏也非常不舒服,我吃过很多助眠的药,甚至偷偷在医院开了安眠药,可睡得还是很少。渐渐地,我开始害怕睡觉,我怕我一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我能感觉到身体在向我示警,我却无能为力。原本不想把我的痛苦转嫁到他的身上,可我实在撑不住了。”
她和阿涛的成绩都是中等偏上,想考九弓大学必须全力以赴完成最后一年的冲刺,她不想影响阿涛学习,却还是没能忍住向这个除父母外最亲最爱的人吐露心声,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都是没经过打击和洗礼的少年,阿涛心疼静静,除了陪伴和安慰,他还拿出了自己从小到大积攒的零花钱。虽然静静家境不错,暂时不缺这点医药费,他却还是固执地把钱塞给静静,他告诉她:别怕,有他呢。
然而现实残忍地给他们上了一课,静静父亲的病情很不乐观,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母亲勉强留住一条命,但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身体恢复性差,加上大量失血,恐怕活不久了。
静静在外人面前强撑着最后的坚强,待到夜里,绝望和恐惧紧紧缠绕着她,令她窒息。
她的状况越来越差,看心理医生也无济于事,受她的影响,阿涛的笑容越来越少,成绩更是一落千丈。两个少年像是掉进沼泽的小兽,愈是挣扎,陷得愈深。偏偏周围所有人都没办法理解他们的痛苦,老师每次都给他们摆一堆大道理,关系好的同学送他们无数心灵鸡汤,这些不但没能让他们振作,反而逼迫他们走上了绝路。
“我知道我病了,”女人凄然一笑,“以前我很不能理解这算什么病,充其量就是矫情,直到我自己亲身经历才明白,唯有死亡才是解脱。可我不能放弃,我死了,我的父母怎么办,他怎么办。”
她缓缓挽起袖子,露出两条伤痕累累的手臂,看得人触目惊心。
“我只能借由这种方式减轻痛苦,实在扛不住就向他倾诉,却没想到他被我压垮了。”
自杀是阿涛提出来的,这使得静静努力抑制的痛苦彻底迸发,可她明白阿涛的痛苦源于自己,所以她在最后关头放掉了阿涛,也变相地放过了她自己。
小李听得心酸,却还是煞风景地来了一句:“我两年前去过你家,你的父母还活得好好的。”
两位老人的情况远没有那么糟,静静的人生也不该在最好的年华戛然而止。
女人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我离开前给他们留了封信,说学校推荐我去封闭集训半年,再写一封半年后发送的定时邮件给我的好朋友,信上说我高考成绩优异,得到去国外读书的机会,暂时不能回家看望他们。如果那时他们还在,我的朋友会替我誊抄下来寄给他们。我还在身上留了信,希望发现尸体的人不要告诉他们。也许就是这份想见我的执念让他们撑了许多年,直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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