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凤飞在黎明时睁开眼睛，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破屋，身上的破衣，身下的破床。三年了，每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都是这些东西。而他凤飞，依旧是个小小少年，上有二位姐姐，下有五位妹妹，最小妹妹的还包着尿片儿，最大的姐姐却嫁人了。

就在昨天。

姑爷长得周正，家计也颇过得去，人人都说黄家大姐嫁的挺好。

可惜姐夫来了，脸色并不好看，听说是结婚的时候被黄桑狮子大张口，狠狠敲了一笔竹杠。

他爹这样，凤飞已经见怪不怪，懒得再生气，他来了这几年，觉得自己越来越佛系了。

大姐昨天出嫁，家里一穷二白，黄桑为了找能给女儿做嫁妆的东西，翻箱倒柜，把八百年没动的犄角旮旯都搜了一遍，弄得一地狼藉，跟遭了抢一样。凤飞一看这样子，没法忍了，撸起袖子收拾起来。

地下乱糟糟，散落着一地的碎瓷片子，不晓得是搬什么东西打碎了。他扫着扫着，发现里头有个反光的东西，顺手一扒，翻出一件东西来，圆圆的，巴掌大，是一面小铜镜，上面也雕龙刻凤，不大，所以瞧来不起眼。

凤飞也没细看，顺手揣在衣裳里面，出门倒垃圾去了。

收拾完出来一看，只见家里的小娘子军闹哄哄，厨房冷锅冷灶，柴火用完了，再看灶下，除了几根菜叶子，啥也没有。

凤飞抄起斧子，要往树林子里去，出来正碰见他二姐。二姐看见他要出去打柴，就喊他：“三姐到姐夫家去了，你要不等她回来，吃了饭你再出去!”

“我饱了，你们自己吃吧！”

昨天姐夫的脸色多好看，看一眼就饱了，还吃他的饭，多大脸！

凤飞扛着他的斧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晚上卖了柴回来，得了钱，买了点米在家煮稀饭。凤飞胡乱喝了两口，心里想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家里的古董旧物已经卖干净，进城卖柴一天只得三十文，黄桑一天到晚不着家，压根指望不上他，还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

大姐家的三天席还没散，黄桑今天也不回家。夜里二姐烧了一锅水，把小妹妹们一个个洗了，赶她们全体睡觉。二姐没有大姐的温柔周全，也没有大姐的好耐心，只知道乱吼乱叫，结果小丫头们还就吃这套，效率特别高，就是实在吵闹。

凤飞被他们闹得睡不着。翻来覆去，觉得硌得慌，从胸前一掏，淘出了白天的铜镜，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瞧了瞧，觉得镜光甚是逼人，大概也是个有点年纪的古物。只是上有一道裂痕，是残破的，也不知道来历。

凤飞顺手把它塞在枕头底下，闭上眼，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走了很久，来到一个漂浮着的小房间，房间不大，里面却很亮堂。

屋里有两个小人，都顶着他上辈子的模样，一个说：“世界上最大的悲剧，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

另一个说：“胡说，是人活着，钱没了。”

然后他们一起回过头来，问凤飞：

“你说呢？”

凤飞晓得自己在做梦，所以他什么也没回答，他想的是，都不是，真正的悲剧是像我这样，死了没花完，活着也没有，我现在穷的这样，我在地球上还有一百多万的存款没花了呢。

虽然他没说出口，那两个小人却不知道哪里听见了他的心声，他们一起说：“哎呀，亏了！那你得回去拿！”

“我也想啊，我做梦都想回去呢！”

这一句是他的心声，所以他说出了口。

然后！

他回家了，回了地球，头顶是他卧室的吊灯，他正在他的床上躺着。

凤飞面无表情的坐起来，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感觉很疼。

不是在做梦！他真的回来了！

凤飞震惊了，有一瞬间，他动也不敢动，然后他飞快的下床，冲出了自己的卧室。

然后，看见了他的女朋友，三年前的女朋友。女朋友看见他，一句话也没说，走进另一间房，彭的一声把门关死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墙角的两只粉红色大箱子，箱子是女朋友的，她明天一早就要带着它们登上飞机，跟凤飞来个再也不见！

这是三年前，他们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凤飞在地球的最后一个晚上。

他是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年前那种愤怒又无力的感觉早已冲淡，他甚至都忘了那些争吵，对她的爱与恨都淡泊了许多。

他知道他们是完了，也完全可以接受这个事实。

而且，天哪！他现在高兴极了，恨不得立刻庆祝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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