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我还能再见到他，这便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离别。透过他的眼我觉得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印象中的渡茗宫。庭院中的花，宫墙下的柳，杨柳下的人，所有东西都借着他的眼鲜活了起来，逝去的年岁渐渐有了轮廓，时光仿佛又重新交叠回了原点。

我至今仍旧清楚地记得那年三月初三，正是春光恰好时，我饶有兴致地从库房里倒腾出一把破油伞，正打算学学文人骚客出门吹个风赏个花，也凑个热闹，附番风雅。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意外的步履总是如此匆匆。

想来今天出门大抵是忘了看黄历，我这前脚才迈进院门，后脚就撞见了那倒霉的大梁皇帝。

我自小径边穿过的时候，对方正迎面走来，看样子，当是刚从朝堂下来，身上还披着繁复的帝王礼服，左右环佩齐整，头戴白玉十二冕旈。他穿过满是红梅的庭院，整个人掩映在一片夺目的鲜红当中，却又意外地比那艳丽的花瓣还要扎眼。

说实话，抛去对老沈家的成见而言，我已经许久没见过生得这样齐整的人了，丰神俊朗、秀润天成，一双桃花眸不经意间便将风华尽道，眼波流转处似有春水初生，世间盛美也不抵他一眼风流。

这般容貌确可担得起风华无双四字，但奈何我对这姓沈的偏就是有成见，因而面对迎面之人我也只能摸着良心昧着眼睛，中肯老实道“姑且……还算个人样吧”。

我这么想着嘴里就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但是，我发誓啊，这回真的是舌头自己动的手，我是真真没想过要当面嘲讽对方的，毕竟同小辈吵闹，纵使对方是仇家的小辈，那也依旧是件有失风度的事。不过好在，没有人能察觉到一只孤魂野鬼嘀咕了句什么，自己倒也就此免于一场激烈的骂战。想想，倒是应当感激本人确实已经作古多年的事实。

总而言之我是得了便宜的，那么此时不溜更待何时？然而世事总是如此难料，对方一句突如其来的“谁，出来！”听得我一时血脉喷张，说不清是惊讶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渡茗宫自前朝覆灭以来就成了一座荒废的宫殿，平时甚少有人前来。因而我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人声了，更愰论让别人听见自己的声音。

但这大梁皇帝生的也不知是什么阴阳耳，竟能在一片叽叽喳喳的鸟叫中辨认出一句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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