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层浮屠（1/2）

支着下巴，顾汀州懒洋洋眯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们都知道有些事，避无可避。而唯一能使恐惧更深的，就是恐惧本身。时间只会带来毫无意义的想象。”

“但这间隔，是不是也太短了些？”药施施皱眉，顿了下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你。”

“但像我，才能活的更久不是么？”交叠起双腿，顾汀州垂眼：“你知道那塔里究竟有什么，今日同桌而坐的，谁也不敢保证能走到最后……”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千个世界亦不尽相同。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塔中进行的也不是绝对公平的游戏。

顾汀州微阖眼：“这场生死智较，从开局起就注定某些人先天独厚。”

药施施推了下眼镜：“就像江浅浅，就像当年刚进同光的你。”

撑着脑袋，顾汀州笑而不答。

太聪明的人自持太高，太勇敢的人略欠考量。不智慧的人注定深困，不勇敢的人茕茕徘徊。不多不少，一切都要正好。众生芸芸，这样的人万里余一。塔中世界万千，活到最后的人，亦寥寥无几。这是一份天资，不应该被浪费。

“现在的情形，愈发紧张。”顾汀州垂目：“时光流水逝去，百年一战的帷幕，也许最终仍将被拉开。”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

江浅浅：“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所以是顾变态在单相思？”唐纨眸光更亮：“哈，我要通报天下。”

“在通报天下前你就被老大弄死了，你忘记曾经一百本读书笔记造成的伤痛么？”姜林撇撇嘴：“药丸也救不了你的命。”

小小声的哼了一下，唐纨转头看向江浅浅：“浅浅，你看上去很困惑？”

江浅浅沉吟了一下，摇摇头：“只是对同光没什么了解罢了。”

“是了。刚到陌生的地方谁都会有些不安。”想了想，姜林说道：“我们是好人是坏人，想必浅浅姐心里早有判断。”

他介绍道：“蛮勇对塔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塔外围有很多组织，都是身上背负着与塔的生死契约的人成立的，就像浅浅姐你上个世界里见过的大龙，他其实就隶属于另一个相当有名的组织。”

“入塔最终目的都是想活，但有些人虽然在别的地方天资出众，却注定不是很擅长破解谜题。为了活命只得依靠别人的帮助过塔。”就像他，就像唐纨。

“帮人过塔一般分无偿，有偿两种。缔结组织的目的本就是各司其职，所以互相帮忙一般是无偿的。组织外的人一般只有付出相当高的代价或酬劳才能请到人帮忙，这种互助协议一般也都是一次性的。”

说到骄傲处，姜林少年忍不住眉飞色舞：“至于同光——”

“在众多组织中，同光社是成立历史最长背景最深的，现任的领头人物顾汀州更是众所周知的实力强劲，每年想加入同光的人简直都数不胜数。”

“浅浅姐是很倒霉的在新手世界就开始噩梦难度，可阴差阳错遇上了老大，又被直接带入了同光，真的可以说祸福相倚了。”

江浅浅垂目，喃喃重复：“祸福相倚么？”

*

“说时慢，那时快，只见那恐怖的螣蛇尖牙就离着我和浅浅姐差了那么一头皮丝的距离。从兽嘴里！我拔0出来我的衣领！”坐在火炉边的沙发上，听姜林讲和江浅浅遇见的第一个世界的墓中事。

绘声绘色，惊奇遭遇被夸张了无数倍不知，围在沙发边的男人们都微笑不语，唯有唐纨抱着抱枕听的一脸专注，遇到危急时刻还紧张的抓紧了软棉的一角。

“这就是实力啊！”姜林崇拜道：“虽然该怂的地方小姐姐还是怂了点，但分分钟出口成章！好像移动中度娘，拟人化了的百科全书！”

让他讲的江浅浅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这样的万能，怎么可能存在？

讲着讲着，姜林忽然就好奇起来：“对了！浅浅姐，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老师。”

“哇，果真是读书人！那浅浅姐教什么科目？语文？英语？……政治？”

“民俗史。”

“高端大气上档次。所以，民俗史讲什么？”

“婚嫁丧娶，吃喝住行。”

姜林点头：“多层次，全方面，总概括！”

哒——，顾汀州喝完了茶，举止优雅地把瓷杯放回彩绘茶碟里。微笑看向江浅浅：“熊孩子多，小江老师多费心。”

*

小楼楼上有三层，生活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楼顶上还有个天台花园。负一层则是整整一层的书库，慢慢当当，天文地理哲学，外文报纸杂志，无一不有。

“同光社的书籍储备量不逊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图书馆。”姜林对江浅浅说过，除了地底的书库外，在烛园南角，还建了整整一栋藏书楼。不过现在信息化时代了，所以就基本闲置了。

顾汀州来找江浅浅的时候，她就在地下室的书架边。

顾汀州：“这么勤奋？”

江浅浅：“书到用时方恨少。”

“你准备好再次进塔了么？”

“没准备好就可以不去么？”

顾汀州笑而不语。

江浅浅合书起身：“走吧。”

“先不急。”

带着江浅浅，顾汀州打开了通往地下负二层的门。惯常锁着的门今天一扭就开，顺着略狭窄的楼梯下去，左手间房间里药施施和唐纨已经在等了。

“浅浅！”唐纨亲切唤：“这次我们一起。我也是爬到了第三层了！”

精细的铺着地方的房间内空空荡荡，顾汀州上前，一把扯下室内唯一一座伫物身上盖着的绸布，露出一座和塔中世界一模一样的佛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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