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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日，班师回京。

晟京百姓听闻大军得胜回朝，早早地挤在正阳大道两旁迎接，人潮涌动，逼得禁军出动，沿街设卡，维持秩序。

因为要安置沈雁栖和来京行赏的龙骧军将士们，霍锦城直到晚间才抽身回府。他还穿着重甲，下了马后在垂花门前停了片刻，还是拐向了去主院的路。

下人们都还没有睡，看见他回来，新管家连忙迎上来招呼着。

霍锦城摆摆手，要了热水和晚膳，支开对方，脚下一刻不停地走着，最终停在卧房外。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檀灯就背对着门，站在书桌旁，穿着一件花纹奇怪的深紫色长袍。听到推门声，他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望着霍锦城。

霍锦城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的长袍，看到前襟处两道左右平行的灰白色花纹后，越发觉得这不像南衍衣物的款式，不过深紫倒是很称对方苍白的肤色。

他往前走了几步，将甲胄卸下，挂在衣架旁，率先开口打破静谧：

“那个阿棠在兵部大牢，我已经打点过了。”

檀灯颔首道：“谢过郎君。”他理了理身上的长袍，顺便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路，又缓缓开口道：“郎君，可曾听说过北曷?”

霍锦城刚放好佩剑，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反问：“北曷王国？”

北曷王国是千年前的一个古国，与当时大盛朝、西凉国等国并立，但国运不昌，其领土被大盛朝吞并，后来大盛覆灭，大晋朝建立，不到四百年，大晋覆灭，分裂为十数个小国，后来又被统一，持续三百余年，又出现诸侯割据的局面，这才有了北箫和南衍。

霍锦城会知道北曷，纯粹是因为一本署名为大盛朝镇远将军毕寅铭的兵中不仅记载了十五条用兵谋略，还附有与北曷交战的实例，以及十分详尽的北曷各部地图。

而曾经北曷的领土，现在大部分就在南衍的澜郡与凤翔郡。

想到檀灯身上奇怪的长袍，霍锦城顿时醍醐灌顶：“你是北曷人？”

紧接着，他又皱起眉，否定了这个答案：“不，你是潳希蛮族人。”

见他陷入纠结，檀灯打开放在书桌上的木箱，拿出了那只珍藏的小瓷瓶，慢慢走向霍锦城：“当年北曷覆灭，大盛朝宣称王室全部被俘，男子斩首，女子掖庭，但其实，毕将军钻空子放了一个，由手下男女侍从带着，一路逃亡，最后安置在一处名叫屠溪村的地方。”

檀灯将手中瓷瓶递给霍锦城，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继续道：“这个村庄有条小溪穿过，村中人又多以贩鱼卖肉为生，因而村庄名为屠溪。”

霍锦城接过瓷瓶，小心地晃了晃，听到了极小的水声，心下了然：“那个王子把族名改成潳希蛮族，是想召集旧部，又不想引来敌人吧？”

他记得在那本兵书中，称呼北曷人就是蛮族。

檀灯刚要说什么，见霍锦城打算用手指拨开木质瓶塞，连忙拦住他：“这里面是用屠溪水做的牵引香，我离家时带出来的，不多了。”

霍锦城顿住，将瓷瓶递还檀灯：“抱歉，你继续说。”

檀灯接过，放进怀里，又道：“先祖们定居下来后，一开始只准族内通婚，但后来出了点意外，出生的孩子越来越不对，之后才开始与村中人通婚，但族中还是有不太对劲的孩子，并且越来越多。”

他说的隐晦，霍锦城不太明白，便打断他问：“什么不对？男子生育?”

“”

檀灯被霍锦城上下打量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连忙道：“不，不是，男子怎么能生育？”

霍锦城顿觉好笑。

坊间传闻，潳希蛮族无论男女，皆可生育。从前这一族人还在黑市被贩卖时，也不乏有被买回去不久就挺着孕肚出门的，霍锦城小时候甚至亲眼见过怀着孩子的潳希蛮族男子，现在眼前这个正儿八经的潳溪蛮族人却信誓旦旦地说，男子不能生育。

“大家都这么说，你难道想骗我？”霍锦城玩笑道：“枉我这么信你，还以为你愿意坦白”

檀灯顿觉窘迫，脸上涨得微微泛红，嗫嚅了片刻，才道：“郎君想想，毕将军当年是怎么钻的空子？”

“还能怎么钻空子？让那王子男扮女”霍锦城渐渐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误会了：“那王子也是个公主？”

檀灯颔首，道：“若非先祖阴阳同体，恐难逃一劫。”

霍锦城惊愕之余，下意识地将目光下移，惊得檀灯后退几步，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所有孩子都这样，只是一部分，一般取名都会加上‘南’字区分开的。”

霍锦城一时间不知该是感叹自己不担心后嗣，断袖断得太彻底，还是该惊叹这神奇的一族，但他没来得及选择，就被后一句惊住了：“南？颜南星？”

“是颜南星是我同族，冠夫姓生了颜白果。”

檀灯觑着霍锦城的脸色，补充道：“之前用来验明海芜毒粉的那支木簪，是颜南星母亲的遗物，我离开前，他母亲托我找他。”

听到找人，霍锦城勉强收起惊愕：“这是钱明山帮你的第三个忙？”

“是。”

“可颜南星是日戎的奸细，已经死了，你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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