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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急匆匆地出宫，速度比入宫时快了不少，急切的模样倒十分贴合车主人此刻的心境。

霍锦城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面色阴沉，令车夫胆战心惊。

马车刚停下，霍锦城便跳下来，拉着檀灯的衣袖，快步迈进大门，进了房间后才放开。他自己坐在桌边喝口热茶平复心情，又斟了杯热茶，递给檀灯道：“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险些犯忌。”

霍淑仪虽是他姑母，毕竟寡居，他这般与之私下相见，于礼不合。

檀灯抿抿唇，没有接下这杯茶，而是伸手扣在他手腕上。

手腕是人的命门之一，霍锦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发觉檀灯只是在号脉，又逐渐放松，不解地问：“怎么了？”

“郎君身体可有不适?”

霍锦城一愣，仔细感受一番后，摇头。

檀灯又问：“那进梅林时，或是在万寿殿时，身体可有异样？”

霍锦城更加迷惑，摇头道：“没什么异样。”他想了想，补充道：“也不算异样......只觉得梅林花香醉人。”

“花香醉人......”檀灯静默一息，撩开衣袖，见腕上木珠微微泛绿，一些绿霜已经蹭到了手上，便褪下擦了擦，递给霍锦城道：“这串木珠在佛前开过光，郎君戴着吧。”

霍锦城闻言，想起午膳时郑太妃的话，登时仿佛被戳到痛脚，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这是尽职呢？还是怕死呢？”

檀灯摇头，想亲手为霍锦城戴上，被霍锦城攥住手腕，动弹不得。

霍锦城数年未回，原以为宫中众人的态度会随着他屡立战功而好转，却不料连一向以谨小慎微、端庄知礼著称的郑太妃都会当众落他

脸面。他想起五年前太上皇病危，他还帮过郑太妃一把，如今却被反咬一口，心里气愤难当，手劲便失了分寸，等他从气愤中回神，才发现檀灯的手腕被勒出了几道指印。

霍锦城自觉反应过激，不太自然地松开手，任由檀灯为他戴上佛珠。可这东西从前绝不会出现在霍锦城身边，他又觉得别扭，拉下袖子遮住手腕。

一时沉默。

“无论如何......今天还是谢谢你解围。”霍锦城面色依旧冷硬，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踌躇道：“那个......你以后就睡隔壁，可好？”

檀灯回道：“但凭吩咐。”

仿佛一记重拳锤在软棉花上，霍锦城顿觉无力，又道：“那个......府中中馈交予你，库房钥匙在周伯那儿，过会儿我就让他给你。周伯以前是我皇祖母......也就是惠敏皇后身边的掌事内监，你有事都可以交给他去办。”

“遵命。”

“那个......要是手还疼，去找白居北，他那儿有秘制伤药，效果不错。”

“多谢郎君。”

霍锦城自觉刚刚是以怨报德，想弥补一二，却示好不成，再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心下不由得一阵烦闷，只好换了便服匆匆出门去了军营。

檀灯目送他远去，揉了揉被攥出指印的手腕，转身便去找周伯。

周伯是无相寺的常客，与住持竹深交情匪浅，与檀灯也算是故交，从前一听说檀灯要嫁给霍锦城就十分欣喜，现在听檀灯说要主持中馈，更是直接双手奉上库房钥匙，又带他走遍护国公府，一一介绍。

“府中共有二十一处别院，一百三十七间房，除去老奴，还有侍女十人，家丁三十人，家将三十人。”周伯停在一株大柳树前，指着两排长而相对的平房回头道：“除主子的贴身侍从外，其余仆役都住在这儿。”

檀灯左右各看一眼，颔首。

周伯随即带檀灯出了这间大院子，往左走，飞速略过空屋子，停在一处带演武场和木桩的别院门口，道：“国公麾下三人，沈将军已有家室，住在自己府中，方将军与白军师尚未婚配，就住在这里。”

别院木门上方有块石刻匾额，写着篆体的“文张武驰”四字。

檀灯探头往院中一看，见院中有个面积不小的演武场，一端竖着好几排一人高的木桩，木桩旁的柳树下放着张躺椅，旁边还种着几杆翠竹和几株开得正盛的雪菊，赞同地又看了眼“文张武驰”四字。

两人出了这处别院，走过一条回廊，又停下了。

“这里想必不必老奴介绍，夫人也来过多次了。”周伯并未叩开别院大门，指着另一边墙上伸出的几杆青竹道：“国公将方、白两人安置在府中，也是为了保护郡主。”

门上匾额刻着“梧桐深院”四字，仰头还可以看到院里那棵百年梧桐树巨大的树冠。

檀灯颔首。

“郡主有两个教引嬷嬷，一名贴身侍女，四名小侍女和一名专属厨娘。”周伯边走边道：“除此之外，府中还有两名厨娘，一共十名女子。”

檀灯继续点头，默了片刻，又问：“国公爷......不喜侍女伺候？”

“国公长在军中，身边向来只带亲兵，平素也很少要人伺候。”周伯忽然叹息道：“从前老奴在宫里，看着惠敏皇后诞下两位皇子，后来晋王封王开府，惠敏皇后将老奴送来照顾晋王起居，老奴又亲眼看着国公长大。老奴年事已高，也不知还有多久可活，唯一的牵挂就是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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