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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霍锦城起了个大早。

他先按以往习惯练了一个时辰的剑，随后和霍锦菱一起用了早膳，又说了会话，才走向书房。

刚一坐下，周伯便递上一份遣册。

霍锦城从不操心府中和封地上的事，一贯是交给周伯处理，便挥手道：“不用了，你看着送什么合适就送吧。”

周伯点头，刚要退出书房，后背就撞上了人。

一道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含着戏谑笑意：“诶呀，周伯，咱两今个儿真是有缘。”

周伯一听就知道是方兴，连忙回身笑道：“小郎君说这话可就折煞老奴了，您这句有缘要是说给姑娘听，也许老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小郎君成婚。”

一提到婚事，方兴连忙告饶：“周伯别说了，我知错了。”

霍锦城斥道：“既知错了还不快滚过来说正事，周伯忙着呢。”

方兴陪着笑朝周伯作了一揖，走进书房。

“今日怎么是你过来？沈叔和军师呢？”

“军师昨天根本没回府，也不知去哪里风流了，沈叔昨天回家了，他家里有娇妻麟儿等着，只好由我这孤零零的人来给将军回信了。”

方兴故作委屈地叹了一声：“从前将军与我等四人，唯沈叔有家眷，一转眼，军师行踪成谜，将军竟也背弃我了......”

他年纪小，又生了张讨巧的娃娃脸，虽作泫然欲泣状，脸上却无半点泪痕，只白白糟蹋一幅好样貌，让人忍俊不禁。

霍锦城绷不住脸，笑骂道：“你怎么跟妇人一样多话？快说正事！”

方兴扮个鬼脸，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递给霍锦城。

“属下收到这东西时，听那密探兄弟多了句嘴，说今年年初，死的死，走的走，朝中接连少了好几位老臣，接任者个个年轻，凑巧得像是别有深意，也不知是哪只狐狸的手笔。”

“皇上即将亲政，朝中多些年轻人是好事。”霍锦城仔细看着手中纸张，眉心渐渐紧锁：“变动竟这般大？”

手中白纸黑字，写的简洁明了，除丞相及太傅未变外，三品以上官员换了五个，光六部尚书就换了三位，其中新任户部尚书秦芝秦凤翥，是由度支司侍郎直升尚书，今年才二十有四，而新任兵部尚书季栝季子墨，更是在文澜殿修撰完实录后就直接上了任，比那秦芝还小上两岁，刚过二十二。

“这变动实在叫人不安呐，”方兴蹙眉道：“不说旁的，单说昨日御书房外那位御前侍卫长廖孝安，从二品！天子近卫！才二十二岁！他爹就是兵部职方司的一个主事，无功无才，在位上毫无作为。他自己也是在禁军混了四五年后，才突然被调为御前侍卫，结果半年内连升三级，一晃眼，就成了晟京里人人追捧的新贵！天子宠臣！我刚刚路过廖府门口，那个热闹哟！”

方兴翻着白眼下了定论：“这要说没猫腻，傻子都不信！”

霍锦城屈指敲了敲书桌，沉声道：“皇上信他，你待如何？慎言！”

“可皇上不就是个......”方兴一时嘴快，脱口而出，被霍锦城骤然凌厉的目光一瞪，惊觉自己失言，忙将后半句话吞进腹中。

话虽未说完，意思却十分明了。今上征和帝，年十九，太后所出，是个早产儿，出生时又难产，因而体弱迟钝，开蒙晚，性子温吞怯懦，不会反驳，只会应和。众臣面上夸他是仁君，私下里多半与方兴想法相近，旁人也心知肚明。

但霍锦城如刀般锐利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方兴，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口道：“你若不放心，找人盯着他就是了。”

方兴闻言，先是一喜，刚要转身离去，忽觉不对，又回过身来：

“就只盯着廖孝安？那季栝呢？秦芝呢？”

“季栝的哥哥与我交情不错；秦芝之母秦赵氏是前固江王嫡女，我都得叫一声堂姑，你要动他两？”霍锦城又敲了敲书桌，道：“你以为这是好事？这可是天子脚下，非让言官抓着你把柄弹劾一通才开心？”

方兴耸肩，满不在乎地道：“反正我已经担了个‘屠夫’之名，他们弹劾我我又不会少块肉。”

他见霍锦城怒气未消，终于想起霍锦城与征和帝是堂兄弟，交情也算不错，顿时醒悟过来，连忙转移话题：“那，那个和尚呢？盯不盯？”

“什么和尚！那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再啰嗦，你一个也不许动，给我老实呆着，专心训练！”

霍锦城起身，抓过佩剑一把刺出，要来考校方兴武艺。

方兴转身就往院子里跑，边跑边道：“将军息怒，属下不敢了，属下以后一定尊重大臣，尊重将军夫人！”

他嘴上说着讨饶的话，脸上却是暧昧地调笑：“望将军和夫人早生贵子！三年抱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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