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重器(1/2)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先退下歇息好了。已经没什么事了,等一下我洗漱完也要休息了。”
夜色已深。刚刚才结束完第一天的工作,提着一盏油灯与送自己返回的护卫告别的黑发少年一边沉思着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他伸手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却发现房间里的壁灯还亮着。小黑微微一愣,随即便看见赤金色的魔力颗粒如浪潮一般呼啸着在他的眼前不远处忽然涌现,飘逸旋转后于桌前逐渐凝实成一个漆黑瘦削的高挑身影。于是他便意识到了枪之骑士的存在,而有些惊讶的这么说道。然后只有一只完整手臂的黑发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在灵活柔韧的尾巴的帮助下把款式简单古朴的外壳金色的青铜油灯熄灭挂到门后再将门关好,才在白发枪兵注视下走了过来。
“刚刚吉尔伽美什王亲自过来了一趟,把药和这个一起送来了。”
闻言解除了灵体化的白发枪兵用碧色纯粹的双瞳望着无意识摇着尾巴走过来的小黑这么语气温和平静的说道,微微侧身将放在深褐色的圆木桌上于淡淡的暖色调的烛光下闪闪发光的金杯露到小黑的视野之中。披散着漆黑长直发的少年见此微微一愣,脸侧毛茸茸的尖尖狼耳抖了抖,嗅了嗅鼻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露出了有些迫不及待的兴奋笑容:“嗯?吉尔伽美什亲自?这是…、啊,效率还蛮高啊,昨天才说了今天就送来了。”
走到只有半人高的雕饰古拙的小圆木桌面前,小黑果不其然看到了做工精美奢华闪耀的金杯之中所盛放的满满当当的一杯浓郁深红、富含魔力营养的新鲜鲜血,而忍不住贪婪好吃的舔了舔唇角,抬手胡乱擦了擦闻到甜腥的血腥味后不断分泌而快要溢出口腔的唾液。观察着杯子的他绕着桌子走了走,自认为悄无声息的接连咽了好几口口水。然而他管不住的尾巴却暴露了他的情绪,翘得高高的在后面晃来晃去。虽然尽可能的维持着冷静,小黑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眸却也不由自主隐隐约约的浮现出瞳孔竖立的鎏金一般的龙瞳来,配合着稚气未脱的面孔有着一种野性难驯的特殊神性。
“不过,没想到他还真的用圣杯盛血了——先不说安全方面的问题,就不怕我连锅一起给端走吗?”
“呃,等等。这个仔细一看这个杯子好像不是圣杯啊……”
“应该是乌鲁克大杯。”
站在小黑后面的迦尔纳很贴心的没有点破,且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躲过了小黑身后小弧度的越来越快的晃来晃去存在感颇高的长尾巴,这么补充说明到。小黑的注意力则已经完全被吸引定在了这个长得和圣杯很像又盛满魔力和神血的金杯上面了,根本没有发现自己那不争气的尾巴已经快要摇出残影旋风。
“是么?管他的。”身材娇小的赤足少年这么语气轻快随意的说道,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了这个容量不小的金杯,却因为只有一只手难以更加稳妥的捧起它而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他干脆握住金杯下方的杯柄小心翼翼的把它推到桌边,然后低头将满满当当快要溢出的鲜血深深的嘬了一口,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后才勉强克制住转头对身后的白发枪兵嘱咐道,“那趁新鲜我现在就喝完,麻烦你把它还给吉尔伽美什一下吧——对了,记得先去洗一下。”
小黑这么说道,还没有得到迦尔纳的回答便自顾自的端起了金杯,仰头将其中似乎因为特殊的保温效果还残留着一丝体温的新鲜血液咕嘟咕嘟大口大口的慢慢一饮而尽。最后他连粘在杯沿的最后一滴血液都没放过,伸出自己的舌尖将之仔仔细细的舔了个一干二净才意犹未尽的将金杯放了下来,舒舒服服格外满足的呼出了一口气。
“好了,喝完了。你去吧,迦尔纳。”
喝完神血后转过身来将杯子递给迦尔纳的黑发少年少见的微笑着,脸上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另有他因而浮现出浅浅的绯红色,但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白发枪兵认真打量了小黑一下确认,他没事以后便接过金杯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嗯,我了解了。”
站在原地目送着白发枪兵推门离开的少年歪了歪头,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以后才默默的走上前去将门锁好,在逐渐微弱下来的熹微烛光之中叹了口气,轮廓深邃漆黑、窸窸窣窣的剪影微动,准备去打水洗漱,然后一个人上床睡觉。
……
这个神殿旁边特地腾出来的小屋子还挺好的,有两三个独立的房间。
卧室也很宽敞凉爽,虽然泥筑的卧榻看上去宽宽矮矮的,但是铺上软软绵绵的羊毛毯后睡上去却很敦厚舒适,也非常温暖。透过采光通风良好的窗户可以看到皎洁明亮的月亮,月明星稀空气清新,明天大概又是个好天气。
但是有些过于安静了,让人稍微觉得……有点寂寞。说起来,这里的夜晚窗外似乎也存在着类似于蟋蟀一样的昆虫,在此起彼伏、一下一下的鸣叫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种类有些不同,声音听起来比我所熟知的蟋蟀们要嘶哑低沉一些,和乌鲁克的自然环境相当般配。倒不是说乌鲁克的环境有多么恶劣,只是这里有苍凉起伏的沙丘和一望无际的草原,总让人想起塞外一类的场景,虽然肯定不一样啦。
不知道会不会有狼。
应该有吧,毕竟他们放羊啊。
呃,好吧。于神代存在的也有可能是某些奇怪的野兽,比如什么长相奇特战斗力超群的野猪、或者说就是魔物之类?
啊啊,话说回来这个床感觉上还蛮大的。一个人睡有些空落落的感觉。空气也开始变冷了,虽然白天气温很高但闻起来并不干燥反倒有些湿湿的,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
换了新被子,一点也不好闻了。
睡不着。气味变了的话,总觉得没有那么熟悉了。没有活人残留的气息和温度,全部都是死去的物件。不再绵软温和,而是犹如一层石块般沉甸甸、冷冰冰的覆盖着,越来越重……而且伤口又开始莫名其妙隐隐作痛了,真是烦人。
现在看来确实是的呢。永远都只有一个人,在别人所厌弃的角落之中,独自苟延残喘着。
直到世界尽头。
——“为什么…、要哭?”
“?!你不是去还杯子了吗?!”
简直要命。
大晚上万籁俱寂的时候忽然有个清俊冷冽、语气疑惑淡漠且空灵得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男性声线响起实在是堪比惊悚片,裹着被子把脸半掩着侧卧在床上本来就没睡着的小黑被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变得更清醒了,却欲盖弥彰的把自己的脸全部埋了下去差点大被蒙过头了,直接蜷缩成了一团。他这么有点气馁恼怒的说道,语气听起来却闷闷的显得有气无力。
“已经还完了。”其温和平静的声音随着身体的实体化逐渐变得凝实起来,星星点点的金红魔力光芒消散后出现在门口的白发枪兵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然后迈步走向了面壁思过一样背对着自己往墙边越挪越过去的小黑。迦尔纳最后直接站到了床边看着唯唯诺诺的小黑,用那双下眼睑勾着一抹艳红的锐利碧色双瞳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蜷缩的背影,“请回答我,为什么要哭泣?”
“我没哭。”感觉到迦尔纳站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小黑不高兴的动了动身体以示不满,声音却因为隔着被子而变得含糊不清而听不出什么明确的情绪状态来,只是姿态显得疏离而抵抗,希望其能知难而退,“说起来,厄洛雅她今天去哪了?昨天晚上她都还在啊?”
“撒谎对我是无效的,殿下。”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固执的迦尔纳直接侧身收腿坐到了床边,转头注视严严实实的裹着被子而让人感觉无从下口的少年,表情平和的静静观察着小黑,“厄洛雅她没有告诉您吗?接下来她最近几天都不会再来了,因为她似乎犯了点错误而受到了王的惩罚——从今天开始生效。”
“错误?什么错误?”
闻言微微侧了侧脸却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小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紧张,从而脱口而出的这样问道。他已经抬起了脖子差点没忍住转过头,还是在最后一刻克制住了。
“比如说,类似于不惜用咒术擅自闯入神塔之类的。”
“是吗…原来还是因为我啊。”小黑扯了扯嘴角怅然若失的苦笑了一声,颓然失力般任由脖子重重的放下压到柔软的枕头上,窸窸窣窣的压出一个皱巴巴的凹陷来,消沉得有些无动于衷、懒洋洋的暗淡感觉,“算了,我要睡觉了,你先走吧。”
然而一如既往的,总是事与愿违。
就算小黑已经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提出了这样的请求,迦尔纳也并没有如想象中一样不动声色的离开,而是依旧坐在他的身边。闻言白发枪兵只是眼神锐利的颔首低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迦尔纳?”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伤口还在痛吗?厄洛雅告诉我您晚上经常在睡梦中不自觉的低声啜泣,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还是说,您还在生我的气呢?”
一边这么心平气和言辞恳切的说着,有着艳丽容貌的太阳神之子一边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搭上了小黑半怂着的肩膀。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提问感觉到迦尔纳触碰的小黑浑身不自在的紧绷了一下不耐烦的动了动想要摆脱枪兵的手,依旧死鸭子嘴硬的含含糊糊的嘟囔着表示不满:“我没生气……等等、你干嘛?!”
然后,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丧失了一定反抗能力的小黑就被迦尔纳一言不合猝不及防的一按肩膀给翻过来了。猛然被翻过来的小黑面对面的和坐在床边的迦尔纳大眼瞪小眼,还被对方一把好心的扯下了盖住口鼻的被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呵斥出声,看清楚小黑此时此刻状态的白发枪兵罕见的皱了皱眉露出来有些惊讶的表情:
“这是、?!……您喝醉了?”
“什、什么啊?!你傻了吗迦尔纳?这怎么可能啊?!”像是没有自觉一样,脸颊上布满了湿漉漉的泪痕还呈现出不自然的绯红色的小黑扭过头错开了目光去没好气的恼羞成怒的吼道,继续把脸埋在已经濡湿了的被子里嗅了嗅抽了抽鼻子,皱着眉头声音闷闷的解释道,“……这是喝了高浓度神血恢复身体时的自然反应而已,不必这么大惊小怪的。”
“至于哭什么的……反正、与你无关吧?啊啊,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哭啊?我就是想哭着玩不行吗?……嗯,就算特地要哭也不是哭给像迦尔纳一样的家伙看的。好了,快出去,别问了。”
躲不开枪兵那眼神锐利仿佛看透了一切的通透而淡然的注视,少年拖长了声音这么耍赖皮一样不耐烦的说道,冷嘲热讽,一副满不在乎的恶劣姿态。
“既然不是为了我,那您是为了谁而哭泣呢?难道,是因为巫女厄洛雅吗?”
但好脾气的迦尔纳依旧没有生气,反而这么认真的询问道,让小黑更不舒服了起来:“啊,没错。怎么?不行吗?……只有她才能、才会用温暖的胸脯来安慰我、会紧紧的抱着我、会轻声细语的关心我……啊啊,只有在她面前是可以放声哭泣的,无论干什么都是可以的。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掩饰……”
这么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般的嘟囔道,声音越来越低微沉闷。不知道是不是受神血恍如醉酒的影响,小黑今天说话出乎意料的比往常要大胆直白。他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向黑白分明的双眸也变得黯然湿漉,自暴自弃、沮丧萎靡得根本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和迦尔纳辩解了。
“为什么呢?换成我就不行了吗?”
“当然不行了!迦尔纳你又不是女性!既没有温柔体贴的声音也没有柔软芳香、如母亲一般的甘甜怀抱……”
没想到平常都不是那么轻佻的迦尔纳也会问出这种话来,小黑抬起头忍无可忍义正言辞的抗议道,虽然那副满脸潮红、湿湿的脸颊上还黏着发丝的微醺混乱模样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就是了。肤色苍白的小黑露出来怒不可遏的表情,还气愤的用同样裹在被子里但还露出一截的长尾巴拍着床铺,仿佛对方的提议对他的坚持造成了极大的侮辱一样。
“原来如此,是因为我的贫瘠匮乏才让您觉得讨厌了么?以及,您对女性的依赖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
而闻言迦尔纳还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露出了明白了然的表情这么沉稳的评价道,立刻换来了躺在床上裹成毛毛虫的小黑摇头摆尾更激烈的反应:“不,不才是!不是因为这种原因…不如说,正是因为迦尔纳什么都没有,才没办法相处下去吧?!”
“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啊?!就是因为明明迦尔纳自己什么都没有,还在企图给我东西才难以接受啊——都说了还不起了,你非要我为此痛哭流涕才甘心吗?!而且母亲的双/乳对孩子来说是圣地好吧?!那丰盈的触感是哺育生命的重量、发自内心的喜欢着有什么不对吗?!”
“——”
躺在床上的小黑这么情绪激动的涨红着脸怒气冲冲的直嚷嚷道,如果不是动作受限恐怕他已经在握拳砸床了。而且他理直气壮、愤世嫉俗的说着听起来非常奇怪的大实话,并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许是被小黑如此重视且真心实意的这种神奇态度所惊讶到了,白发的枪兵稍稍睁大了双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而或许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了的原因,小黑在下一秒重新蜷缩了起来用裹紧的被子挤压着手臂想要减轻自己断肢的痛苦,努力克制着痛楚的声音听起来艰涩而痛苦,低低啜泣。有着漆黑长发的少年绯红着脸颊自作自受、可怜巴巴的喃喃着,原本就湿漉漉的眼眶又开始泛红,且忍不住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呜咽:“好痛、……好痛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再也无法忍耐了……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生前没有像这样哭过、…为什么死后会变成现在这样……”
“大概,是因为已经没有再继续忍耐下去的必要了吧。”
听到小黑对自己悔恨又无力的埋怨恼怒的迦尔纳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顿了顿如此平静肯定的说道,随即却有些手足无措的低头看着因为疼痛而浑身都在微微发颤的小黑,微微抿着唇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么,确实呢。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坚持可言了。在这短暂的回溯之中,我终于有时间去为自己悲鸣恸哭了吗?那就哭个够好了,我才不管……”
“呃!你…、你又干什么啊?!都说了不要随便碰我了!”
情绪低落的侧卧在床上拖着长尾巴的毛毛虫版小黑猝不及防被枪兵一下子用双手合住腰身抱起来了,还被对方三两下松开了裹得紧紧的被褥。软软的虽然保暖效果良好却并不厚重的被子从少年的身体上滑落一半,露出了他松松垮垮的内衬衣衫和被绷带包裹住的断臂。确认了伤口并未崩裂渗血的迦尔纳松了口气,然后无视了张牙舞爪的小黑的挣扎帮他重新拢好被子以防受凉,再将之整个揽入了怀中。因此被迫和迦尔纳面对面的小黑不情不愿、表情憋屈的半趴在了他的怀里,于是枪兵不得不开口解释到:
“我只是单纯的认为如果您确实迫切需要安慰来缓解痛苦,那我……”
“不可以!谁要在男人的怀里哭啊?!而且你自己看,迦尔纳实在是太瘦了。平时真的有好好吃饭吗?身上肌肉骨骼什么的很硌人啊!胸膛上还镶嵌着宝石什么的…、我要可以埋胸的柔软温暖的乳\房、实在是没有胸的话就算是女性富有弹性的大腿也行啊!……”
被迦尔纳用被子牢牢包起来的涨红着脸的小黑趴在他怀里,不甘心不知足的伸出仅存的左手隔着一层薄薄的漆黑紧身衣拍打着他瘦削得有几分峭楞的胸膛这么气势汹汹的抱怨道,抬头凑近对方的双眼如此逼视质问着,用词越来越嚣张直白的表达着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表露的鲜明想法,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恶样子。迦尔纳见此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按住了小黑乱来的左手。
“虽然按照您的要求柔软是达不到了,但是温暖的话我自认还是可以达到的。我不想看见您在这里无助哭泣的样子……至于没有忍耐的必要我其实更倾向于身边有了可信任依托之人的缘故,您不觉得是这样吗?”
“胡说八道!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对于迦尔纳过于真心实意大实话一样的安慰只感到了难以忍受无力和羞耻,一边这么吵吵嚷嚷的叫嚣着的小黑一边不满意的在被窝里拱来拱去的闹腾的挪动着身体,发现迦尔纳并没有做出自己想要的反应后还立起尖尖的狼耳朵露出了愤愤然的表情,“而且既然要抱我就稍微抱紧一点啊!我整个人都滑下去了,我只有一只手臂你又不是不知道……”
“您的意思是要像这样吗?”
迦尔纳认真听取了小黑的意见,恍然大悟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要求伸手把他整个重新抱了起来。双颊不正常的潮红着的小黑耷拉撇着毛茸茸的漆黑狼耳成功把上半身钻进对方怀里后匍匐在对方的胸膛上埋头嗅了嗅,才终于觉得还可以而停止了乱动,从鼻腔里闷闷的哼了一声勉勉强强的表示了认可:“…嗯。”
“还要躺下来,我要睡觉!”
“……我明白了。”
但仅仅过了一会儿后光埋了胸的他又不满足的抬起头这么继续十分强势的要求抗议道,白发的枪兵愣了愣只好迁就着按照他的要求继续做,抱着小黑侧躺在了他的身边。到此为止感觉到有人稳稳抱着自己腰身的小黑才发出了一声感到舒适惬意的喟叹,从喉咙里发出了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低沉呼噜声,紧贴着刚到手的新抱枕的胸膛准备睡觉了。但迦尔纳颔首看着小黑的眼神却依旧清明锐利,若有所思。
“在这方面您的要求还真是简单纯粹。顺便一提,我现在似乎也弄明白了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什么?”
“那就是,如果您非要像这样撒娇的话,从今往后对我一个人这样做就行了。”
“哈?凭什么?!还有!我没有撒娇!从来没有过!更何况对迦尔纳这种的人撒娇什么用也没有吧?!谁会对你撒娇啊?!啊,你就是担心我到处去给别人惹麻烦闯祸是吧?!是这样的对吧?!”
听到迦尔纳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迷迷糊糊好不容易已经有了困意的小黑闻言抬起头来嗤之以鼻、愤怒不已的反驳否认道,反应激烈。但白发枪兵对此却接受良好十分淡定,抬手手疾要狠狠撞上自己下巴的小黑额头,等到小黑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下后才收回手给出了回答:
“不,是有用的。”
“至于为什么,倒不是说您给别人增添了麻烦,而是您这样的态度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以前我并没有注意到,您如此认真用心的撒娇并非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其破坏力之惊人已经不是灾难、祸患之类的词语可以形容的了。就连我也……”
“你说谁是灾难啊?!”没想到自己会在迦尔纳这里得到如此糟糕过分的评价,小黑气急败坏得完全没有了想睡觉的感觉重新像打了鸡血一样和迦尔纳争辩起来,醉醺醺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强词夺理啊,“我只是从别人那里寻求一下安慰都不行了吗?!这对她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吧?!……再怎么说我也是神,需要给予一点特别的宠爱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您太低估自己的能力了。在继续这样下去,我怀疑每一个和您接触过的巫女说不定都会忍不住产生叛变的意图的。”
“那怎么可能?……迦尔纳你是被吉尔伽美什用坏掉了吗?”不知道是不是被说到了痛处一下子低下头去,伏在枪兵怀里低低啜泣着的少年声音忽然恍惚暗淡下来,趴着眼泪一滴一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一副悲痛欲绝、生无可恋的样子。认定了迦尔纳帮吉尔伽美什而不帮自己的他仿佛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和自己过不去而后悔伤心极了,哭着哭着还打了个疑似酒嗝的嗝,一把鼻涕一把泪,“所以…、连这也不可以了吗?果然是因为和我扯上关系的人都会变得倒霉、没有好下场……你说得对,我这种凶兽就应该离他们越远越好……”
“您又误解我的意思了。”
不知为何,对付起理智减半情绪化的小黑似乎反而还更为得心应手。侧躺在床上的白发枪兵抬手抚摸上只有个脸露在被子外的哭得呜呜的吸溜吸溜一抽一抽的黑发少年满是泪痕的侧脸上,用拇指替他揩去源源不断涌出眼角的泪水,只不过怎么擦也擦不完就是了。迦尔纳倒是表现得十分耐心温和,对于过于爱哭的小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尽可能的安抚劝说着。
“任何人出于自身意志所做出的决定都不能怪罪于他人,更何况厄洛雅也觉得能侍奉您是莫大的荣幸。我只是觉得那并不是您所想要得到的结果罢了。您只不过是希望得到更好的对待,但这会让对方产生自己得到了神的偏爱一类的想法,而甘愿为此不惜一切。”
“……偏爱吗……”
“优秀的神对众生不允许有所偏颇,必须一视同仁。这我所是知道的……也一直这样做着、虽然有时候控制不好……”
“那么,解释清楚、…再把厄洛雅换替掉好了。只要迦尔纳在的话,就算不要其他人陪也无所谓。”
“……要是我不在您的身边了呢?”
思考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有些尖锐却极为现实的问题,白发枪兵的表情依旧平静。但听到迦尔纳这么说的小黑却一下呆呆的愣住了,无力的睁大了双眼只剩下眼泪止不住的歪歪斜斜的流淌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目光放空恍惚失神的自言自语般断断续续的喑哑哽咽道:“……只要还有人需要,我就还能坚持下去。”
“啊,虽然…、会很痛苦……很辛苦。但如果迦尔纳非要我活下去,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其他除此以外的、……我就做不到了。”
“是么,也对。这对现在的您来说,确实是无法达到的苛求了。”
像是毫不意外的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侧卧着的枪兵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然后主动把小黑裹着的被子松松的展开,自己也盖了一半,显然是真的打算陪着睡觉了。小黑看到迦尔纳进来后也往他怀里挪了挪,好脾气的迦尔纳也任由小黑贴了过来,顺便帮小黑掖了掖被角。
“既然别无他法,那我会尽可能陪在您的身边的。”伸手把小黑带着薄汗的绯红脸颊上弯弯曲曲粘着的几缕发丝拨开,有着艳丽容貌的枪兵表情进一步柔和下来,颔首用更加温柔低沉的语气如此安抚到,摸了摸小黑的后脑勺,“别哭了,睡吧。”
而闻言好不容易勉勉强强止住哭泣的小黑也终于消停下来闭上了双眼,抽了抽鼻子呼吸渐趋平缓一副听话配合准备乖乖睡觉的样子。见此迦尔纳也合上眼帘闭目养神,但他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感觉到怀里有东西没头没脑、横冲直撞的在拱来拱去的而受到干扰不得不再次睁开了双眼:“您这在做什么?殿下?”
“这还用问吗?我在用力的蹭你啊。”
一边埋着头牟足了劲在枪兵的怀里埋头苦干钻来钻去一边这么闷声闷气的说道,小黑对于迦尔纳居然连这样明摆着的事实都看不出来而抬起头来嗤之以鼻,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得有些气愤。
“……那,请问您为什么要像这样用力蹭我?”
“不知道。”面对迦尔纳低下头怔了怔犹豫片刻这么认真求教的询问,小黑继续着自己毫无逻辑可言的言行举止,同样皱起眉头一副疑惑不解又觉得没必要思考这种问题的不耐烦表情,“可能是觉得这样你会变软一点,能睡得舒服一些吧。”
“真的会有这种作用吗?”
“都说了我不知道啊。但我是觉得很挺舒服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冷不防的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锐利艳冶的碧色双眸的小黑有些怂的扭头错开了视线语气微弱下来的哼哼道,却忘记了自己还侧躺在床上转错了方向,一下子把自己稚气未脱的绯红脸颊挤压得肉肉扁扁的,看起来只有那么好笑古怪了。
“不,没有。”
迦尔纳见此微微勾起唇角这么说道,想了想后伸手试探着轻轻摸了摸小黑的脊背。青年那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隔着服帖的衣衫,静悄悄的划过少年微热的肌肤,从他那还略显单薄的肩胛骨一直顺着往下摸了一下,一不小心就直接摸到了小黑露在衣服外带着一层绒毛和柔软脊柱鬃毛的黑白相间尾巴——
“呜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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