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只羡鸳鸯(1/2)
于在游自从离了文长庚的房屋,便回到自己的住处,饮盏清茶,解衣欲睡。忽闻房顶有踩踏声响,极其微弱,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又重新系好衣裙,拉开房门,抬眼去看。只见夜空中有个身影起起落落,踩着房檐屋脊向东而去。
于在游瞧着眼熟,暗自思忖道:这华山上的人能有如此高超轻功者并无几个,夜深人静时不安歇于室,定有异常。二哥已经歇息了,我得替他看护好华山的安危,不管怎样,也该一探究竟,免得生出祸端来。
想罢,于在游急忙追去,好在那人着一身白衣素带,于黑夜中分外显眼。于在游也不跟的太近,只远远的随着,一同来到了东面朝阳峰下的树林中。
那人钻进树林,步伐散乱,踉跄失常,扶着树干走进林中深处,最后到一棵老树下,立地腾跃,跳上一枝低桠,横坐在上面。
于在游远远地看着,仔细辨别那人的面容,那人时而仰面叹息,时而低头垂泪,悲伤难捱,痛苦万分。于在游不由得往前多走了几步,才看得清楚,原来是峨眉四剑之一的白绫女剑客,寒江孤雁尚云凤!
于在游心说,这位姐姐可不好惹,上次自己在她手底下吃过亏,要不是二哥及时赶到,自己还不一定怎么样呢。我还是别偷窥人家了,她肯定是有自己难言的伤心事,我不要打扰为好。
这般想着,于在游转身就要回去,没等迈步呢,身后传来了人声,道:“你既跟来,又何必偷偷溜走,过来,与我讲话。”
于在游一听,得,又被人发现了,自己隐藏身形跟踪人的功夫可真不咋地。
于在游来不及多想,转身走到老树下,抬头看看树杈上的尚云凤,抱拳拱手,道:“老前辈,老剑客,晚辈给您施礼啦。方才不知尊驾,误以为贼人探听情报,我才跟随一路到此。眼见前辈真容,诚惶诚恐,还望您宽恕。”
“什么老剑客,我有那么老迈吗?你之前叫的倒好听,怎么如今改了性子,前辈晚辈的,好没道理!”尚云凤居高临下呵责道。
于在游心说之前叫你姐姐,还嫌我轻浮,如今又因我把你叫老了而骂我,可真是难以琢磨的女人呐。不过,她也的确不像老人,端的是丽质年少,令人心向往之。
于在游嘴上说道:“好姐姐,还请原谅则个,我不该口无遮拦,看在我二哥文掌派的面上,莫与我计较。”
尚云凤冷哼一声道:“你自己也是个掌派,我何须看他人面子?”
“二哥看重我,委我重任,可在游自知阅历浅薄,能力欠失,不敢自大自狂,一切须以二哥马首是瞻。”于在游自谦道。
“你和我说此作甚,你们兄弟的情事,我不感兴趣。”尚云凤冷言道。
“是了,老剑…姐姐自有心事当头,何须管我们兄弟间的闲事。不知…弟弟我可有幸聆听一二?虽说我懵懂无知,见少识短,却也愿为姐姐排遣忧虑,开解愁绪。”于在游诚恳说道。
尚云凤叹息一声,道:“无酒难言心中苦,杜康入肠方知恨。”
于在游一听,这是想喝酒了,便道:“姐姐稍等,弟弟我回去取酒,只消片刻。”话音未落,人已在三丈之外,陆地飞腾,越山跳涧,转回玉女峰。
尚云凤心头一紧,兀自呢喃道:“若他也能这般为我就好了,哪怕只有三分,我也知足了。唉……”
一声轻叹,尚云凤飘身落地,拣一段残枝在手,撕起枯叶在足边,口中念叨着,“一片…两片…三片……”
尚云凤数到第三十九片的时候,眼前快步走来一人。抬头看,俊美的年轻男子双手怀抱着两坛酒,腰间还挂着两个酒坛,鼻洼鬓角沁着汗珠,气喘吁吁,正是取酒回来的于在游。
于在游见尚云凤坐在树下,便把手中的酒坛放在她足边,又解下腰间的两个酒坛放在自己脚下,气都没喘匀,就说道:“姐…姐姐你看…呼…我…拿来了四坛子酒,足…足够你诉尽心中苦!”
说完,于在游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头热脑胀,浑身发汗。
尚云凤吃惊道:“你竟如此快速,这般的轻功,怕是我也不及你了。”
于在游腼腆地笑笑,接话道:“我怕姐姐等急,豁出命似的往回跑,又豁出命地赶过来。”
“你因何为我如此拼命,你我毕竟萍水相逢?”尚云凤问道。
于在游:“前朝王勃有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世上自有相知之人,哪怕天涯各处,心也邻近。我愿做姐姐的天涯知己,夜诉衷肠,想你所想,闻你所言。”
“好,那我第一口酒便敬你,以表谢意。”尚云凤说完抬起酒坛,去掉封口,仰头倾倒,一线入喉,十分地豪迈。
于在游也拿起酒坛,拔出酒塞,往嘴里倾倒。酒水格外清冽,驱走身上的热气,浑身爽快。
尚云凤放下酒坛,轻轻挽袖擦拭嘴角,然后口中念道:“为何世间良缘,每多波折,总教美梦成泡影,情天偏偏缺。”
于在游听着,记起来这是初次相见时尚云凤所唱的那首曲子,如今又听她念白,不禁问道:“姐姐,莫不是万般愁绪都在一个‘情’字?”
尚云凤如遇知音,宽慰地看着于在游,重重地点头,道:“老师说,人生于天地间,有七苦,世人皆难逃,曰:生、老、病、死、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我的苦处,便是这求而不得。”
于在游边听边想,尚云凤乃是峨眉四剑,他的老师便是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是佛家的大宗师。所谓七苦,也是佛教对人生痛苦的见解学说。
不过,于在游心中仍有疑惑,便问道:“姐姐,若说旁人求不得我倒还信,你怎会求不得呢?且不论你的身份、地位、武艺,处处出众,便是样貌品格,也是世间罕有,哪有人舍得拒绝你呀?”
尚云凤听他所言,反问道:“那你觉得我美吗?”
于在游答道:“姐姐比那月宫的仙娥还要美上三分,弟弟我二十余载的光阴,再也未见过比姐姐还好看的女子了。唉…见了姐姐后,怕是再难有女子入我的眼了,这便是前人所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
“哼,你这张嘴的功夫可比轻功还要高明许多。”尚云凤表面装作无所在意的样子,饮了一口酒后,却又问道:“你所言是真是假?”
“圣人言: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弟弟今夜所说皆为真,出于本心,发自肺腑,姐姐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于在游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却思忖着:龙姐姐并列第一。
尚云凤眼角眉梢微露笑意,不过又陷入悲伤,自语道:“你还真像他,可…他若有你几分的殷勤,该有多好。”
于在游试探道:“不知姐姐口中的他,是谁呀?”
尚云凤:“我的师兄啊。”
于在游刚刚饮罢,忙问道:“可是白衣神童小剑魔白一子?”
尚云凤没瞧出于在游的套路,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便笑着回答说:“白一子是我的师弟呀,我说的他是白云剑客夏侯仁。他也如你这般,张口圣人言,闭口夫子训,可就是睁眼看不到我对他的情意。想我初入师门时,便对他有情,思慕多年,鼓起勇气向他倾诉,他却以无心男女情爱推脱。我也搞不懂,他一个俗家,又不是像师姐和师弟那般修道养性,何故不接受我呢?到如今,他又以年事已高,不再留恋儿女情长将我打发,便是受伤在身,也不容我照顾。唉,你说,我真是年岁大得不能再有儿女情长之事了吗?”
“哪有的事,我眼中的姐姐恰如春花,风光正盛,艳压群芳;又似秋月,明媚撩人,熠照长空。只要你愿意,自有千百人长情与你,我也是其中之一。”于在游嘴里说着漂亮话,手拎着酒坛摇摇晃晃。
尚云凤饮完一坛酒,道:“可我偏偏钟情于他一人,才有这求而不得的苦楚。”
于在游给她另启一坛酒,推到她手边,然后自己也重开一坛,道:“姐姐是心有所爱求不得,弟弟我是不知所爱为谁,惘然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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