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郭家麒麟（2/2）

“少爷，今儿个夏老板停演3年后首次登台，难免慕名而来的新老戏迷多了些。若是您觉着太喧闹，小的便去安排一些小角儿登台，也算是凉一凉场子了。您看？”

“无碍，茶水照旧，叮嘱下去开场的时候万不要提我。”郭麒麟身形未动，甚至连眼都没睁。今日午膳，父亲在桌上旧事重提，想把草药的营生也交给他。话间明里暗里都是希望他开始接手郭家的生意，按照老爷的意思，除了烟草和军火你还没能耐碰，其余的也该接过去了。整日守着这座茶楼，外头都说：长子无用，大厦将倾。知子莫若父，郭老爷自然知道这儿子几斤几两，只是这人倔的超乎他想象。一如既往，以谈崩结束。老爷愤然离席，少爷不好明着表达不满，唯有沉默地喝完跟前母亲亲自熬的鱼蟹粥便起身告辞。转身就往这德云茶馆走，郁结于心，加上他早忘了今日是夏老板的复出之演，乍一看楼内沸反盈天，更是懒得应付那些个常驻茶馆的朋友，只管闷着头一路冲上他的包间。闭上眼就如同老僧入定，谁也不想搭理。

临近开演，楼下座无虚席，甚至连二楼一圈的包厢都是满满当当来听戏的显贵。唯独郭大少爷这一间，空空荡荡；哦，还有隔壁，开演了也不见人来。若是平时郭少爷可能还会问一句这包间给谁订走了，毕竟德云茶馆他还是在用心打理的。可今天他没那个兴致去打听这啊那的，蹙着眉闭着眼听了个全程，就连夏老板上台开嗓，楼内一片叫好也没能让他睁个眼。

夏老板本名夏一凡，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原来的戏班，北上天津，彼时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男旦角。机缘巧合下结识同样痴迷戏曲的郭家大少，在其帮助下招兵买马成立了麒麟戏班。许是天津繁华发达，不出一年夏一凡便名扬京津东北，多少人万里迢迢只为来门口看上一眼，哪怕连票都买不上。加上领着一戏班人，从此人称夏老板。那时日，万人空巷，连带着德云茶馆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世人均以进过德云茶馆为荣，以享包间待遇而攀比。一时间，郭少爷与夏老板风头无两。好景不长，树大招风，一次疏忽导致夏老板伤了嗓子，短时间内是万万唱不得了。名角儿陨落，夏老板也是万念俱灰，甚至生了辞行而去的念头，幸而郭少爷及时得了风声好言劝说才留下这位好友。为报答郭少爷的知遇之恩，他提出暂退幕后替麒麟班社培养新人，这一教便是三年。

台上唱的《游龙戏凤》，讲的是皇帝朱厚照微服私访路上抢一美女（李凤夏一凡饰）至居庸关，后遇另一绝色便将其弃之如敝的故事。台上的夏老板一席粉衫扮作女娇娥，一颦一笑间尽是女儿家的柔媚娇俏。尽管台下高朋满座，在夏老板心中也掀不起半分波澜，可偏偏郭少爷闭目不赏却叫他莫名升起些许忐忑。要不是顾忌着‘开嗓即是戏中人’的训诫，他怕是要中途差人去问问了。

曲终人散终落幕，客人相继离开，楼下还剩下几个小二和戏班学徒在收拾桌子。楼上少爷像是睡着了，倚着官帽椅背，右手撑在茶台。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的尚管事回到二楼，见人还在，不由得轻声一叹，少爷不易，外头人看着风光，个中酸楚怕是只有这茶馆戏班里的几位才能理解。“少爷，人都散了，您要去后台看看夏老板吗？”

“再坐会吧。”说罢抬起左手转了转手腕，摆了个‘出去’的手势。

半柱香的时间，夏老板取下头面、卸下妆容、收拾利索，着一袭青墨色长衫翩翩而来。伸手推门径直而入，唰的一下，手中折扇应声而开：“怎么？是瞧不上我这歇了三年，不复往日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