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2)
贺天到家的时候,贺呈正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吃宋姐切上来的果盘。莫关山不在外头,他房门关着,估计自己躲了进去。宋姐则拘谨地立在一旁,见他进来,不禁低声喊:“贺先生,这……”
“没事,这我哥。宋姐你进房去吧。”喘息着挥挥手,贺天在旁边沙发坐了下来。公司离家就三站路,临近下班,路上堵得很,他是一口气跑回来的,额角颈侧全是汗。见无关人士自觉退场了,贺呈这才侧过脸,从兜里掏出块手帕丢过来,挑着眼帘淡淡地道:“这么紧张?看来那个红发omega不是一般人。”
贺呈今年三十七了,比贺天大十一岁,黑色短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和鼻翼两侧透着淡淡的细纹,肩背也厚实一些。人说长兄如父,贺呈确实比贺竞更像个称职的父亲,但一想到他对婚姻的逃避,贺天还是无法释怀:“怎么,你跟他不就是想我找个Omega结婚么?现在我找到了,你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跟丘哥双宿**了,还有什么意见?”
沉沉地望他一眼,贺呈垂下眼帘,面无表情:“贺天,你不要说气话。”
“我说气话?”贺天失笑,“你觉得我是在吓唬你么?”转身疾步走到房里拿出结婚证,他一扬手,将红色本子用力摔到茶几上:“你自己看看这结婚证是不是真的。”
视线停顿一瞬,贺呈抬眼看他,抱臂不动:“我不看——我看这个没有用。贺天,你要对付的不是我。”
“——可导致我陷入这个境地的人是你。”贺天欺身上前,手臂撑在茶几上,满脸满眼都是控诉。贺呈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撇开视线:“我有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你不满意,你也可以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话音未落,贺天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哦?是吗,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贺呈不答话了。他沉默一会儿,双手插兜站起来,坦诚道:“父亲让我安排你跟李家小姐见面,不过前阵子她一直没时间。今天约好了在星松庄园吃饭,我是来接你的。”
……果然如此。冷笑着坐下来,贺天眼中透出了轻蔑的情绪:“哥,有时候我真的看不起你。”
“家里的事业是你在做,前呼后拥顺风顺水,父母之命传宗接代的事却丢给我;口口声声说不是逃避责任,现在却又把我往火坑里带;你说你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可你求到了吗,嗯?”贺天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冷笑中逐渐带上一丝嘲弄:“丘哥愿意老实跟着你吗?你知不知道他私底下在干什么、在见什么人?”
面对质问,贺呈没有答话。他静静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皮手套,整整衣领,转身往门口走。见他无动于衷,贺天咬咬牙,不甘心地大喊:“——我看见他跟一个Omega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不知道去哪儿开房去了!这么多年,你不依不饶地跟他死磕,有把他捂热一分么?!”
“——他是一个Alpha,征服Omega是他的天性,我能怎么办?”沉沉地回应一句,贺呈终于抬起眼来看他,神情消沉而坚定:“李家小姐那边我会帮你搪塞过去。至于父亲……你自己想办法应付吧。”
客厅里没有开灯。黄昏的昏暗之中,贺呈目光如炬地立在玄关,像一尊孤寂的石像。那一刻,贺天突然对哥哥产生了些许怜悯——他是从家族传承中逃了出去,却也没有过得更好。他一意孤行选择的人,并没有把他当做唯一的对象,于是所有的让步看起来都像一个笑话:这根本不是爱,只是单方面的无奈妥协。
谁又比谁过得好呢。比较从来没有意义,他们兄弟俩之间,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洗了澡沉闷地靠进躺椅里,贺天穿着黑色浴袍,长腿从下摆中露出来,大喇喇地搭在椅子扶手上。喝了半月的威士忌终于见了底,空酒瓶滚在床边,瓶身上的水雾把地毯打湿了一片。
一口喝光玻璃杯里的酒,只剩下冰块在里头叮当作响,贺天仰面躺在那儿,心中的郁气一直未消。他一直在等,等父亲给他打电话,这种期待带着按捺不住的愤懑与激动——他想知道这次反叛会让父亲生多大的气,那种暴怒到颤抖吼声,以及扭曲到变形的惨白面颊,每次都会让他痛快无比。
约莫八点半的时候,贺竞的电话终于来了。贺天无声地冷笑一下,好整以暇接起来,听见的却是他如沐春风一般的声音:“小天,李家姑娘不错吧,爸爸没骗你吧?”
贺天拧起眉,停顿一秒,没有正面回答:“……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哟,这回遇见中意的,知道紧张了?”贺竞还笑呢,一副慈父口吻:“你哥说,李家小姐对这次约会很满意,看来你还是花了点儿心思嘛!哎,爸爸也不是记仇的人,你能碰上称心满意的对象,以前说的那些个气话,我自然也不会在意了,对不对?”
手指若有所思地在杯沿上点两下,贺天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没答话。
贺竞又道:“其实下午时候,我就跟郭总说了,那单生意还是你跟他做。之前见家那小孩儿送过去的合同,他还留着呢。我让他赶紧签好,明天就给你送过去……哎,你们那软件,做得是真不错,之前我让他先放一放,先不签,他还怪舍不得呢。”
“呵呵,是吗,”贺天慢慢笑出来,眼中一片冰冷,“那儿子先谢谢爸爸了。”
“哟,难得啊,你居然也会说谢字?”贺竞高兴得大笑几声,那声音,仿佛已经看见未来孙子了一般:“行了,以后你跟李家姑娘好好约会,赶紧培养好感情,尽早把婚期定下来。”
“好,爸爸。”贺天说。
那边厢一挂电话,他嘴角一扯,冷笑着立即拨了见一的号码。见一这会儿在办公室跟展正希吃夜宵,见贺天来电,他披萨都来不及咽,飞一般扑过去打开免提大声喊:“喂!贺天,你哥把你怎么了?”
“没把我怎么,倒是帮我瞒了我爸一回。”贺天说着,话锋一转,道:“之前那软件,展正希那边应该还有没修改的备份吧?”
“有啊。”见一不解:“你问这个干嘛,那事儿不是黄了么?”
“呵呵,”贺天冷笑:“我爸以为我妥协了,就把这绊子给撤了。明天郭总那头就寄合同过来,你跟展正希立刻跟进服务,尽快帮他们把软件装好——越快越好!然后马上催他们打款,知道么?”
见一张着嘴坐在那儿,目瞪口呆:“你这……黑吃黑,都吃到你爸头上去了啊。”
“什么黑吃黑,”贺天冷酷无情,“这事儿没完,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天我爸就要来作妖!咱们得赶紧把钱吃了,装到兜里才是自己的钱,知道么!”
“好好,我知道了。”恍惚地挂了电话,见一难以置信地看向展正希,呢喃道:“展希希,那个贺天,居然学会憋住脾气跟他老爸玩儿心眼了!”
展正希也冷酷无情:“这不是很好么?”
见一紧张地扁嘴:“可是,回头他爸要发现了真相,不就会……更生气了么?”
展正希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所以我们更要赶紧把钱吃了。”
见一哭笑不得,满脸问号:这些Alpha的脑回路怎么都是一样一样的?!
那边厢,贺天出了一口恶气,正心里爽快,扭头一看杯里酒没了,就想着再去开一瓶。刚从躺椅上坐起来,房门却“吱呀”打开一条缝,某个红发Omega探头探脑地露出了半个脑袋。
“阿山?”贺天好笑:“你那什么姿态,鬼鬼祟祟的,像小偷。”
小朋友抿着嘴唇轻手轻脚地摸进来,悄悄关上门,单手搂着软绵绵,忸忸怩怩:“宋姐说你休息了,不让我来找你……贺哥哥,你准备睡觉了吗?”
一听他说宋姐不让来,贺天又不大高兴了:“我哪儿有休息?现在九点不到呢,我一般十一点才睡。”说着招招手,让他过来说话。
莫关山穿着短袖短裤睡衣慢吞吞地蹭过来:“十一点呀,你睡好晚……明天上班会没有精神的。”
把他拉到床边坐下,贺天眯起眼倾过身,装出一副严肃模样:“哦,你来找我,就是来监督我睡觉的?”
“不是不是!”莫关山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我是想问,哥哥你……你今天傍晚,是跟那个叔叔吵架了吗?”
“吵架?没有,就商量了点儿事情。”贺天宽慰他。
“那……”莫关山怯怯地垂下脑袋:“你们商量的,是关于我的事情吗?”
“关于你?”贺天疑惑着,突然一拧眉,不悦道:“这是谁跟你说的?”
“……是宋姐说的。她说,说那个叔叔不喜欢我,想把我送走……她让我以后要更乖一点,不然就不能住在这里了,会被赶出去……”说着,莫关山扁扁嘴,一副患得患失的神情。贺天脸沉得吓人,伸过手去用力呼噜几把他的脑袋,斩钉截铁地道:“你别听她吓唬你!这是我的家,是我的房子,只有我能做决定,别人说的都不算数!知道么?你不会被赶出去的,你就住在这儿,谁要来赶你,我先把他赶出去!”
“……真的吗?”见他说得掷地有声,小朋友不自觉地伸直脊背,暗淡的双眼又变得亮晶晶的了。贺天倾过身,伸手捧住他面颊,郑重地道:“真的,贺哥哥从来不说谎。”
莫关山嘴唇紧抿着,激动地看着他,一会儿憋不住鼓起了腮帮子。贺天被他逗笑,忍不住伸手戳一下:“鼓嘴干嘛,小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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