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青莲剑派。
沈玉提了两坛子酒,放在冰冷的石碑前。
她穿着一身红赤色的狐裘大袄,垂至脚踝处,踏着一地雪白。头上戴着兜帽,脖颈处细细缝了一圈雪白的毛儿,衬的她脸更莹白如玉。
正逢大雪。
雪花似鹅毛般,絮絮扬扬的,从天空中飘落,把玄黑的石碑,也渡上了一层冷色的白。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石头被人为雕刻出的缝隙里,毫不知情地融化。
只见石碑上书——
青莲剑派长老,珩玉长老之墓。
沈玉低头,拍开酒坛的封泥,凌冽的酒香在寒冬里逸散,又搭载着四散的雪花飘远。
她向来清澈的狐狸眼有点湿润,先对着石碑泼撒了一些酒液,又自己猛地灌上一大口。
“师父,你看,现在玉儿喝酒再也不会被呛着了。”
石碑下方还有两行小字。
下面那行刻着:爱徒,沈玉。
茫茫大雪里,沈玉的神情有些恍惚。
“师父,转眼,两年了。”
她小声说了句什么,被风吹没在雪里。
说完这句话,她好像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在青莲剑派的英雄冢里,漫山遍野的石碑里,一个人自斟自饮,酒喝一半,洒一半。
像个找不到归处的旅人。
雪簌簌地落下,妆点大地,万物都被覆上了一层银白。
沈玉不好饮酒,少在人前饮酒,因而也鲜有人知,她其实千杯不醉。
就这样喝完一坛酒,她拍开剩下一坛酒的封泥,眼睛露出点笑意,
“师父,玉儿不跟你抢酒喝咯。这一坛,都是你的。”
她抬起手,细细把酒撒在墓前。
凌冽轻盈的酒香顿时充斥着空气,沈玉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这么久过去了,她还是没爱上喝酒,闻到酒味第一反应还是皱眉。
“闻到了么,师父,是你最爱的冷月。”
冷月酒,以其酒液清澈,酒香轻盈飘逸,清冷似天上月而得名。
她突然哽了一下,“你在时,最爱和师兄一同喝这酒了。”
提及故人,沈玉闭了闭眼,眼尾却仍是固执地爬上一抹烂红,提醒着她往事历历在目,却再不可回溯。
她的声音极轻极轻,好像在说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师父,楚漓,他回来了。”
那个全修真界的罪人,楚漓。
没有修士提到他时会不咬牙切齿,脾气坏些的甚至都不喊其名,称他为“楚白眼狼”。
大概大家都忘了。
远在几年前,他是修真界炙手可热的俊杰新秀,是修真界女修最想睡的榜单常年占据第一的人。
他泠泠似山间雪,皎皎似云间月。穿着一袭白衣清冷冷地走过时,有多少人为得他一眼费尽心思,穷其手段。
但,大抵恶总是能盖住善罢。
名声是荣耀勋章,更是一道沉重的枷锁。
当楚漓做下第一件恶事时,那个光风霁月的他,便在大家心中消亡殆尽了。
两年前,楚漓叛出师门,重伤青莲剑派掌门,盗走青莲剑谱,不知所踪。
三月后,重伤的掌门因失去剑谱心疾难愈,撒手人寰。
修真界第一宗门青莲剑派,就此失去门派根基。
青莲剑派开始内部纷斗,人心尽散。
这战火不久就从青莲剑派蔓延至整个修真
界,生灵涂炭,人心惶惶。
青莲剑派,是修真界门派里绝对的霸主,称霸上百年,无门派可出其左右。它作鸟兽散,这份蛋糕自然有下面无数小派想要染指。
为此。
血流成河,尸殍遍地,白骨堆山。
修真界,进入战乱。
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
沈玉起身,长至脚踝的红色狐裘下摆已经沾上了雪泥,她低下/身,稍微拍了拍。这个举动她做的并不熟练,显得有些笨拙。
“师父,我走了。过些日子再来陪你。”
她转身,踱步走向那个撑着红伞的在雪中有些模糊的身影。
看见她走近,那人霎时绽放出一个如春日般暖阳一样灿烂的笑容,急急忙忙走向她,把伞分了一半给她。
“走吧。”沈玉的神色淡淡的。
铺天盖地的雪色里,石碑四周亮起淡淡光华,雪花再也落不进这层结界里。
雪花尽融。
碑上两行小字有些濡湿了。
只见上面赫然并排写着——
爱徒,楚漓。
爱徒,沈玉。
**
“师父,燕掌门在燕山派等你很久啦。”
撑着伞的少年穿着一袭白色狐裘,整个人像要融在茫茫白雪里。
但他一双眸子又黑又亮,略显青涩的脸蛋上是爽朗的笑容,不像是一捧冷雪,倒像是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一点都不像啊。
沈玉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笑容恍惚了一瞬,接着神情比刚刚更为冷淡,言语间像是淬了冰。
“知道了。”
单纯可爱的小徒弟并没有发现师父心情不甚好,像只小雏鸡一样兴奋地发问:
“师父师父,听闻,燕掌门是要把那个修真界的大罪人交给你看护?为什么呀?”
自幼在凡间界长大的他,对修真界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他的师父沈玉。
在她的刻意回避下,他只知晓当今修真界有一个人人可得以诛之的大罪人,那人一手搅起战火,惹得生灵涂炭。
他连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听街边人喊什么“楚白眼狼”。
大抵小小的少年都会有一个埋藏在心底的英雄梦,总畅想着自己能有朝一日为修真界平定祸乱,受万人赞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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