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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Green(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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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一家食堂并非我的梦想。甚至,从来不在我的人生计划里。

进完货,洗了手,换上干净的鹅黄底小红花图案的围裙,用麻质餐巾将玻璃杯子一个接一个擦得闪闪发亮。这种时候我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吧台是手工制(没有设立坐位),在跳蚤市场淘的半人高的木箱子,三个合为一体,面向厨房的内凹稍微做了改装,两边添上门(同样淘来的部件),一点不显陈旧,师傅说,原木色跟青檬绿的墙壁很搭。

当时极为重视食堂的采光,以吧台为界,厨房天花板简单悬挂六盏节能灯,以及料理台暗藏一些小灯管,保证位于最深处的厨房整体明亮透净。餐饮区一边的墙壁上半截特意安装了大面镜子,有利于采光和扩大视觉空间。厨房正对面的玻璃窗可以清楚看见街上的人来人往和对面贴着招租启示的空楼房。

等距摆放整齐的调味料、擦洗得一尘不染的碗碗碟碟、闪烁银光的锅碗瓢盆。它们和我,组成这一家只有二十五个座位七张桌子的小小食堂。

再过一个小时,我要洗干净杯子,锁上两扇门,前往培训班。

今天重复昨天。明天重叠今天。

尽管如此,我仍旧有种奇妙的陌生感和平静。

墙上挂的简易时钟马上就要指向四点,我开始站起身,解开围裙后的蝴蝶结……

与此同时门被拉开,风铃雀跃地相互撞击,陌生的男人走进来,留着有点邋遢的胡子,眼睛里也布满血丝,显然是熬了夜。

奇怪的人——

若是见过,我不会忘了。

“欢迎光临。”

在我重新系上围裙,步向吧台,准备为他添上一杯温开水,从身侧的镜子观察到他纠结一下,选择坐在离吧台最远、最靠近出口的位置。

他点了杯冰咖啡。

我像领到将军指令的小士兵,步伐不由加快,回到安全的领地(厨房),深深吸口气,比平常更为缓慢的呼出去,因着呼吸的渐缓,急速的心跳开始转向正常和更为平稳的节奏。

我轻挽起衣袖,将一小撮头发顺到耳后,慎重为客人冲泡我的第一杯咖啡。

咖啡的香气在厨房弥漫开,熟悉浓郁的咖啡香,如怀抱安抚我的焦虑。

褐色的液体顺着尖锐的碎冰块,一直流向杯子底部,看似没有空间的杯子,换一种方式,原来还是能装上不少。

将杯子规范放上托盘,我稳步来到他面前,努力按压心中的颤抖和雀跃,“先生,您的冰咖啡。”

圆形的橡胶木杯垫上印有可可(猫咪的名字,后面会出场,一只白色折耳猫)图样,端咖啡的手小心翼翼,不偏不倚、平稳降落在杯垫上。

托盘收起,我没有离开、把空间留给唯一的客人,反而像个傻瓜,杵在那,目不转睛,等待他品尝第一口之后的表情。虽然,我在厨房背对着他用小茶匙尝过味。

或许,他真的是个怪人,我总觉得他有点坐立不安,目光似有闪躲,不与我相视,我不觉他讨厌,可能是他的眼睛过于澄澈,没有浑浊的杂质。

他脸上的表情亦微妙,在斟酌间,一口气干掉一整杯冰咖啡,250ml。

“再来一杯。”

“好的。”

果然,是个怪人,咖啡当啤酒?

之后……

我不敢相信,他一连灌了六杯冰咖啡!

我不禁双手贴在脸颊,暖暖发酸的牙齿,像是自己喝掉六杯。

他的视线微醺,找到降落点,不再飘飘浮浮,柔柔落在窗边的绿色盆栽

,不自觉,他用手指轻轻触一下白色如小圆钟的花朵……

末了,我与他起了争执。

我坚持他是开店第一位客人,咖啡永久免费。

他很不好意思,坚持支付另外的五杯。

“没关系。欢迎你再度光临。”

他欲言又止,后面又慎重点头。

隔窗,我目送他骑车远去的背影。

收拾了下,抬头看时钟,不禁暗叹:糟糕,迟到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再一次检查布袋的东西:钥匙、钱包、晚餐便当、大麦茶、收缩雨伞、激活带和平衡手环,换洗的衣物、毛巾、发带,基本这么多。

等下,最重要的——

手电筒。

款式平平无奇,用起来极为顺手,我时常担忧它不见,失魂将它落在容易忽视的地方,曾经一遇到商店小卖铺就进去询问一番,想说能不能买一支后备,未料独家出品,只此一支。

我不好意思向Mrs M提出再要一支当后备的要求。这不符合他的极简主义。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好听的借口。

Mrs M是我的康复导师和教学老师。每天,我需要安排很多的连贯的时间,待在他的私人诊所。并不是专职接待员或充当康复助教,身份是他其中的一名学生,尽管他有许许多多的学生,尽管我未曾跟他们碰过面,尽管每晚只有我们俩和可可。

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他是我第五位导师,贵族脾气,能力无敌,眼神冷漠倨傲,我却那么喜欢他,尊敬他,追随他。

他曾经投诉,我倾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虽隐晦,却过於沉重,那会干扰教学的进度。

显然,他不赞同我偶尔的出神。可可在一旁喵喵出声,转移他的注意,问题被一笔带过。

有古怪,诊所没有亮灯,门口竟然连个“CLOSE”的牌子都没挂,最惊人的是——可可在屋里着急地挠门。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我呆了呆,赶忙从包里翻找,掏出钥匙,就着微弱的月光勉强将钥匙塞进锁孔打开门,可可一股脑钻进我的怀里,脸上表情委屈,十足的惹人怜,它的眼睛似乎在控诉不道德的事。

知道它不会答我,我还是边安抚,边问:“噢,可可,我们的可可,怎么了。老师呢,他去哪了。”

它垂着脑袋,提不起劲……

我有些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照常开灯,点燃白鼠尾草,放安眠曲,安抚好可可,喂它点猫饼干,伺候它睡着。忙完,才在办公桌前坐下,随意翻看一本书籍。

《施罗特治疗》我仅看过目录,指尖一下一下轻弹在纸页上,我寻思,再过段时间,老师若还没回来,我定敲锣打鼓一路到警察局。

越冷静,我越是着急,老师绝不会让身边人受惊。他做事谨慎,有交有待,绝不会任性妄为。我拿出纸张,开始写下我的猜测,涂涂画画,建立起来的预想又很快被推翻。

到最后,我归出结论,老师很神秘,他会不会是隐藏于闹市之中的卧虎藏龙之辈。今晚,以前的仇家或故人找上门,要跟他比划……叙旧。

有一点,我很肯定。他是被强行掳走。不然,可可不会被丢下不理。

那夜,我等了许久,在过于温馨温暖的氛围中睡着。

事后,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睡着了?!)

好奇心害死猫,八卦不着急现在,那个人应该不会轻易离开,有的是大把时间,慢慢侦查。

首要,该趁着新店开张门庭冷落的机会,制定小小计划,收罗证据,一步一步验证心中罗列的猜测。

瞬间,我已来到街口,两只手沉甸甸,提着今日的新鲜食材。今日即使没有一位客人,我也不但心,它们仍然奉献给我的衣食父母——Mrs M。

事情的始末,源于我的老师不愿意长时间面对我,又看不惯我的颓废(在诊所学习,在厨房做饭),他擅自帮我准备初学毕业礼物——一家小小食堂。

他认为,有利于我的治疗。更加有利于我发挥我仅剩不多的长处。

他的话,我很少质疑,更加愿意去执行。

他总是对的。

我不会觉得在这、跟在厨房、跟在诊所有何不同,一样看似兴趣十足面对和探索眼前的事物,一样闲来无事做足储备动作,一样一个人。

那天,我们进行晚饭后的散步。Mrs M走在前,我跟在他的影子后,可可很乖巧,在他前方,步态优雅。一旦出门在外,它变成一枚小淑女,每个步伐都异常的显示出贵气。

周围的一切我不怎么关注,他们都是一样的。我真以为是散步,没有目的,直到他停在一个路口。

我越往里看,发现越深越黑。

他不知道从那里拿出手电筒,“跟上。”

往里走,我不自觉扯住他外套的一角,不远处有个绿色的光亮,在黑夜里,感觉有点像鬼火。

大约走了五分钟,发现是一家……店铺。

那幽幽的绿光是旁边一盏招牌灯,没有字样,居然是我随手涂画的可可模样。

店面小巧,就着柔柔的绿光,我从玻璃窗口窥探到里面大致的情况。空空的,像一个长方形空盒子,像一口棺材。

或许,这个比喻不恰当,我不该这般心灰意冷。

它只是在等待着谁,等待有人将一件的一件物品填充它,给予它生活的热闹的气息。

他是怎么办到的,在我的眼皮底下。

顺其自然,我接受这份好意。

除了骨科康复和普拉提的学习,我们有了共同的更重要的任务。为了寻找简单可爱的餐具,借机将这陌生的城市逛上一遍也很有趣。

我安心有老师的陪伴,他在很多细节处,给予诚恳的意见。当然,他不曾干预我最后的决定。

这家小小的食堂,如何五脏俱全,全靠每日每夜一点一滴的付出汇聚成河,成就它此时的模样。

2

港口旁的市场,是我最常去的。五颜六色的新鲜蔬果陈列在眼前,一个一个总是长得不同,大小不同,颜色深浅不同,表皮的纹路不同。

我喜欢早点起床,多花点时间呆在这,享受这个色彩丰富的地方,呼出的气息也有了缤纷的色彩。

喜欢做菜,闻着食材新鲜的气息,和相对应的香味,我知道手上的小东西,在什么时候,在记忆里差不多是什么样的颜色。

原来多了想象,它们看起来更加的美好。

煮熟的食物开始在盘盘碟碟上登场,按照熟悉的营养搭配,和它们各自的色彩,赋予创意,摆放在一起,真的是赏心悦目。

当时考虑更多的是,不重复。

怎么说呢,学习普拉提是脑部对身体发出明确的指令,做出规范的正确的不出丝毫错误的动作,以肌肉为协助,帮助身体的骨头回归正确的排列。出不得一丝错。

但,在厨房,在料理台前,我可以把太多太多的天马行空全部投入在食材里,让它们呈现,我心中的美好模样。

我像是同时爱上两个人,它们在相互争夺我的时间和注意力,互不相让。

我吃惊有人早早在食堂门前等候,男人看起来比我大几岁,他靠

在红色单车上,手里翻着一本小小的……文库书?他的头发有点长,可能已经到了肩膀,扎成一束,露出方而饱满的前额,剑眉,星眸,目光凛然。

穿白汗衣,无袖,粗布裤,一双巨大的胶水靴,我看见上面沾有一小片鱼鳞。

走进仔细瞧,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我们的目光相接,“你好。”他随手将书本塞进裤子的口袋,笑得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跟刚才酷酷的狠戾的形象截然相反,整个人散发随和可亲的气息,像个邻家哥哥。

“欢迎光临。”

在我想把袋子随意放在一边地上、从包里拿出钥匙时,他已主动上前,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我大感意外,连忙道谢。

第二位客人很热情。看来,会越来越好。

“不客气。”

他很乖,站在台阶下,仍然高我半个头,眼睛闪着亮光,在我开完锁,拔出钥匙,他仍然一动不动,站在原位,等着我,恰到好处的距离令我心安。

我接过他手里的牛皮纸袋,“还是想再对你说一声,谢谢。”

他浅笑不答,反而伸出手,“我是苏凯文,很高兴认识你。”

“纪雅清。”

我不习惯模糊两人该有的界线,在食堂里,他是客人,我是老板兼主厨。

只是,诡异地发觉,我们曾经见过。不是那种擦身而过,只有一面之缘的关系。似乎,在很久远的回忆里,曾经有过这个人,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回到厨房放下东西,进到暗室,换上干净的棉布连衣裙,拿出新的墨蓝围兜,路过镜子,停下来检查头发是不是盘好。自从剪短长发,出门在外,我喜欢将它们很妥帖地盘起来,丸子头、小小的发辫、戴上鸭嘴帽。耳朵发炎,在金饰店购买简单的珍珠黄金耳钉,平常不化妆,随意抹了点保湿面霜。

在厨房,等待水煮开,我心有疑惑,是不是每位客人对新鲜的事物,总会保持安全的距离,以便随时可以快点离开——

和第一位客人一样,他坐在离吧台最远,离门口最近的座位。

为他递上温开水,开始询问他的早餐要求,这里没有固定的菜式,我需要知道的,是他想要的口感,对什么食物忌口,然后根据每日采购的食材进行烹调,清淡健康,避开倾向调料的主导。

不想让客人久等,短时间做出好吃的营养菜式,拿出菠菜榨汁,放置在小砂锅,熬煮米羹。中间,面包洒上水,烤脆表皮,横切,煎蛋培根番茄切片生菜切丝,撒点黑胡椒和盐。再准备草莓树莓蓝莓拌上些许坚果和酸奶。

在他进食时,我开始着手准备今日的午餐,揉面粉、醒面。洗干净双手,拿出小本子翻查现存的食品日期,做出排列,很高兴现在诊所多了位大胃王,我能趁着空闲的时间把笔记本许多新的菜式尝试做一遍。

拿出柜子里的便当盒,不同规格尺寸,质地相同,我的食指轻微弹了弹,发出响声,用开水放在一旁浸泡,过后铺一层毛巾,在阳光下晾干。跟在老师身边久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会被分解成无数个小步骤,缺一不可。全部做齐,时间过得飞快,成品在眼前越发显得珍贵,来之不易。

人生处处是修行。我在日本的武士馆看见的毛笔字。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后面发生种种,心中浮现的座右铭。生活还在继续,而我还活着。

直到男人端着托盘来到收银台前,我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脸渐渐发热。

“对不起。”小声呢喃,我怎么会发生这样小的失误呢。

“我能理解。”他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并非老师那种浅笑,他笑起来眼睛像

两弯月牙儿,一口白牙像另一弯月牙。

“做起喜欢的事很容易进入忘我。”

对于他的谅解,我心里感激,只是感激之余内心渐渐涌起一股奇妙的预感,正当疑惑之时,已见男人开口。

他有点紧张,却有一种势在必行的决心:“我们是否在哪儿见过。”

说出来后他脸上的笑消失殆尽,换上另一副严肃至极的神情。

我涌出似曾相识之感,突一惊,脱口而出:“你是昨天的怪人!”

话语一出、想收回已经是来不及。

他摸了摸后脑勺,缓和了神色,很是不好意思,说道:“工作的后遗症,难免邋遢。”后面又解释缘由:“我赶着取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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