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坟野鬼(1/2)
满厚良独坐在桌前,厅中暖炉熏香,案上食筷未动,紫玉羹还冒着滚滚热气。
谢敏进来后在客位坐了,满厚良神色淡淡,略略颔首,道:“谢公子用膳吧。”
谢敏毫不客气,取过汤匙舀了一碗羹。
满厚良:“老夫失礼了。丁宁,叫人来服侍谢公子用饭。”
谢敏笑道:“满老爷不必客气。”他端了羹,却是放在了满厚良面前,又盛了一碗端在自己掌心,仔细端详。
满厚良奇道:“谢公子在看什么?”
谢敏失笑道:“这富贵满堂碗很是讲究,在下一时贪看,倒叫满老爷见笑了。”
满厚良眉间掠过几分怒意,强自忍住了道:“这碗乃是旁人所赠,你若是喜欢,便送予谢公子吧。”
谢敏道:“这如何敢,在下不敢夺人所好。”
满厚良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谢敏吃了几口羹,用过几片百合糕,便即停箸,满厚良更是没有心思吃饭,令下人撤了早膳,奉上香茶,在主位相陪谢敏。
谢敏浅酌一口,道:“满老爷,将夏护卫葬了吧。”
满厚良听了这话,不由一震,手上清茶险些泼出来。
谢敏端茶就饮,道:“满老爷这是怎么了?”
满厚良掩饰道:“谢公子忽然提到夏棠,我未料到罢了。”
谢敏道:“夏护卫尸身不宜多停,还是早日葬了入土为安。”
满厚良肃然道:“夏棠死因未明,如何能安。”
谢敏道:“夏护卫素有旧疾,猝然而亡确实令人惋惜,却不能久放于满府,于理不合。”
满厚良紧握住茶盏,指间关节发白,脸上青筋暴涨,面色复杂,沉声道:“我请你来查夏棠死因,你却如此推诿,你到底是何意?”
谢敏道:“满老爷不明白在下的心意么,夏护卫并非死在别人手上,而是旧疾复发。”
满厚良眼中精光大盛,衣袖晃动,便要起身。
谢敏垂目饮茗,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
满厚良神色数变,终于忍住了惊怒,平静下来,恨声道:“好,好。”
谢敏疏懒的抬首,了然一笑,随即道:“咦,丁管家在外相候多时,怕是有要事,在下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满厚良摆手道:“你无需回避,丁宁,你进来回话。”
谢敏心中苦笑,他虽不想,却终究还是卷入了这场是非风波。
丁宁端步入内,行礼道:“老爷,谢公子有礼,两位姑娘吵起来了。”
满厚良蹙眉道:“月月太不像话,又在胡闹什么,现下如何了。”
丁宁道:“二姑娘哭的厉害,跑出府去了,已令府中护卫跟出去了。”
满厚良气道:“都叫回来。姑娘呢?”
丁宁道:“姑娘在房中,谁也不见。”
满厚良叹气道:“别去扰了她,唤天葵来。谢公子”。
满厚良回身去看谢敏,却见他负手立在厅中,正自欣赏一幅山水幽涧图,似乎并未听见。
满厚良道:“谢公子请便吧。”
谢敏回首,含笑施礼道:“在下告辞。”
谢敏出了正厅,便往后院去。院中侍女、家丁脸上各有异色,纷纷躲闪,谢敏只是微笑,他就是一汪清水,别人对他微笑,他便微笑,你若对他叱骂,他亦微笑。
无论男女,这世上少有人能抵挡谢敏的笑,只因他的笑那么和煦温暖,能让人忘记所有的不安。
谢敏就这样笑
着走在院中,天地似乎也亮堂了几分。他终于在一处池塘边停下了,冰封的池底似乎还能看见鱼儿嬉戏,围着残梗败荷彳亍。
“谢公子”,一声稚嫩的轻呼传来。
谢敏回身,只见一个圆脸小环凑到了他面前,他笑道:“姑娘是在唤我?”
这小环脸上通红,害羞道:“有封信”,她双手冻得微红,递上了一纸信强塞到谢敏手上,便慌慌的跑走了。
谢敏微怔,在塘边坐了,取信瞧时,但见皱皱折折,似是给人在地上踩过一般,他抽出来信笺,只看了一眼,便收在怀中,唇边的笑意却更深了。
薄暮黄昏,正是最萧索,也最壮烈的时候。
此时的夕景,最有一种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又无可奈何的美。
这种美,凄惨瑰丽,不许人拒绝。
城郊的乱葬岗,殷红的晚霞染醉了半边天,远处的灰山上,乌鸦嘶鸣。
乱葬岗中荒草没膝,蛇虫齐爬,莫名的恶臭弥漫不散。几处坟前堆了新扔的尸体,两只秃鹰俯在尸身上大快朵颐。
晓月初升,静静的看着人间这个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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