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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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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杉腹部钝痛,可那痛里竟然隐约升腾起莫名的情绪,致使她的心在一瞬间就软了下来。程杉甚至未及分辨其中滋味,眼泪就先一步涌了出来。

她在叶臻的怀里安静下来,这才慢慢回过味来,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失态。

如果叶臻真去追了那孩子,又能怎么样呢?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还是压着他的头和自己与叶臻赔礼道歉?就算那样做了,自己就高兴了吗。

程杉一时情急追了上去,其实也确实没有想过后果。因为她只是听到那样刺耳的话之后,心疼了。尽管叶臻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尽管她心里很清楚叶臻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两个毛孩子的话而受到半点伤害。

但她还是脑子一热,只想到要为他出头。

在程杉暗自反省的时候,叶臻眼中却情绪翻涌。他当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在他不能说话,不能正常与人交流的日子里,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或议论的言语,远比程杉能想象到的更多。

但只有这一次,有人为他出头。而且,那个人是程杉。

小杉。你无法想象,我多感谢你能来到我身边。

程杉完全平静下来。她慢慢离开叶臻的怀抱,并不看他,只低声说:“我刚刚太冲动了。”

叶臻垂眸望向她,眼里一片温柔。

程杉小声道:“我看不得他这么说你……你就当我是个易怒的脑筋不正常的病人好了。反正,我也确实不太正常。”

程杉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完以后,叶臻多想亲她。他忍了又忍,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但是叶臻,我其实很想听你说话。”

程杉想了一会儿,认真道:“我听肖医生说,你如果接受恢复训练,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能够重新开口说话的。但你拒绝了。”

她低声问:“你为什么宁可花费大量精力去学手语,都不愿意开口?”

叶臻顿了片刻,才缓缓道:我曾经做错了一件事,不能说话,算是对我的……

最后那个手势程杉没看懂,她问道:“是什么?”

叶臻让她看着自己,缓声道:“惩、罚。”

程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她其实很想追问下去。

叶臻,你做错了什么事?和你的前女友有关吗?是你伤害了她,才会这么执拗,认定不能开口是给你的惩罚?

话都到了嘴边,她终究没有问出口。程杉害怕自己再问下去,叶臻再答下去,她就再也抽不开身了。

可叶臻眸光渐深,抬手道:你希望我接受治疗?

“当然。”程杉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于是补充道,“这只是我的看法。你如果执意认为不再开口就是一种惩罚或者自我赎罪……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她看不懂叶臻此刻的眼神,只觉得里面饱含着很多她难以触及的情感,程杉心神轻颤,慢慢有了一个确切的认知。

叶臻心里有一个他无法忘怀的姑娘,是那个在拖鞋上绣着“I blesse<B> I found you.”的姑娘吧。

“谁都有忘不了的过去。”程杉低声说,“我能理解你。”

叶臻没有给她回应。

这个话题显然过于沉重,程杉冲他笑笑:“继续比赛吧,我们耽误很久了。你是队长,总不能拖后腿。”

……

有了云来村贝壳楼这个确切的目的地,两人的进度更快。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脚程,程杉与叶臻就站在了贝壳楼外。

这栋贝壳楼是十年前由岛上的贝壳爱好者私人出资修建而成,仅外墙装饰和地面铺设,就使用了超过100万枚贝壳,贝壳品类逾500种:海螺壳、鲍壳为瓦,美国红扇贝砌窗,各色各样的彩贝大面积地镶嵌在房屋的梁柱之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彩虹的光泽来。

程杉被眼前艳丽纷呈的建筑吸引,她看得眼花缭乱,只遗憾没有带上相机来。

程杉问了一圈人,谁都不告诉她拼图“藏匿”的地点。她手里捏着除地图以外的另一张线索纸,只好老老实实地和叶臻一起琢磨上面写的那首线索诗是什么意思。

“月出东山上,徘徊斗牛间。

沉璧静影下,跃金浮光中。”

“这么大的一栋楼,拼图就藏在这首诗里?”程杉嘀咕,“我对古文没有什么造诣,叶臻,你能看出来什么?这首诗指的是地点,还是一句暗号?”

叶臻让程杉找人借了支笔,和她在贝壳楼外的长椅上坐定。

他将那张纸摊开在膝头,用水笔圈起前两句诗,又打了一个箭头,自然地画了两个尖角。

程杉看着他画出的箭头,心里咯噔一跳。

程见溪和他一样,在课本上做标记的时候,喜欢将重点的字词圈起,画上一个箭头指向右侧。这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画箭头的时候,有一个小癖好,就是一定会画两个尖角叠在一起。

她从没见过其他人有这样的习惯。

程杉脸色微微发白,目光不由望向身侧的叶臻。海风拂面,叶臻额角的碎发簌簌颤动,从程杉这个角度望去,他和程见溪竟有六七分相似。

程杉心内一揪,腾然而起的念头让她浑身发冷。她立刻闭了闭眼,在心里说,程见溪和叶臻是亲兄弟,他们有一些相似的习惯也很正常。

对,很正常。

程杉定了定神,重新看向那张纸,惊觉叶臻已经整理出很多线索来。

前两句诗出自《赤壁赋》,意为:明月从东山后升起,盘桓在斗宿与牛宿之间。叶臻在东山这两个字上重点做了标注,旁边写道:龙湾岛上只有一座山,这里指的应该是位于贝壳楼东边的那座御龙山。

程杉顿悟:“要想从贝壳楼看见东边的御龙山,就只能站在靠东一侧的窗边。一楼东侧无窗,只可能是二楼或是三楼。”

叶臻又指了指“斗牛”二字,写道:斗宿牛宿,列于北方玄武七宿的前两宿。

程杉顺着他说:“这意思该不会是……指自北朝南数的第一扇窗和第二扇窗之间?”

叶臻冲她点头,写道:应该是这个意思。袁导总不至于让我们根据星宿方位去计算确切的对应角度。

程杉放心了,说:“这么一来,范围直接缩小到了二楼或三楼的两扇窗户之间。就算后两句诗解不出来,问题也不大。”

可叶臻没打算就此停手,他继续推敲后两句诗。这两句出自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将月影比作沉入水中的玉璧,将月光照耀下水波的光泽比作金子闪耀。

程杉顺势推理道:“这该不会是说,站在窗边能看得见海上明月……可是,这和前两句有什么不同呢?”

叶臻也在思索,他的目光锁定在“沉璧静影”和“跃金浮光”之后的两个介词上。

如果说“月初东山上,徘徊斗牛间”是《赤壁赋》的原句删减而来,那么后面这两句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下”和“间”这两个介词是后来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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