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风华城。
作为距离观山派最近的一座城池，风华城的市集比别处有许些不同。在这里，供修士们采购的商铺并不像其他城那般单独聚集在一处，而是大刺刺地混在凡人的商铺中。修士往来也颇为明目张胆，与凡人混在一起吃喝玩乐之景比比皆是。或许也因为这样，观山派出来的弟子，总要多一分人情味，少一丝倨傲。
同时，也常常被其他自负清高的门派嗤之以鼻。但论门派地位，元藜大陆上观山派排第三，也没几个能对他们指手画脚的。
据说造成此种情况的，是因为当年开创门派的仙朝遗民、宰弦老祖留了门训，说修仙者与凡人不同，却也与凡人相同。言下之意，就是让往后门人不要因有了修为，就以为自己比凡人高了一等。
话又说回来，虽然风华城里修士和凡人通常其乐融融，但也有争吵闹事的时候。每当这时，驻守在风华城充当巡逻队的弟子就会出动，因此鲜少有修士杀人的事件发生。
可再勤勉，有些地方，巡逻队也照顾不到。
比如隐藏在风华城西的乱民坊。
“啐！等老子抓到那臭小子，定要拧断他的脖子！”
身形如熊的粗犷大汉骂骂咧咧地持着大刀向巷子的一头走去，待他粗鲁的骂声彻底远了，旁边一条暗巷中，悄悄地蹿出一个半大的男孩。
男孩见没人注意到他，连忙抱紧了怀里的布袋，匆匆地往乱民坊外跑。
他身着着破旧的粗麻布衣，久未打理的黑发也乱糟糟地快遮了半张脸，赤足上脏兮兮地沾着泥，怀里的包裹却意外的干净，只因年岁而显得有些发旧而已。
直到彻底跑离了那鱼龙混杂的乱民坊，男孩才寻了棵树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的包裹。浅色绣花的麻布里包着几十枚下品灵石，还有三串铜钱，以及一些不算高价的女子首饰。男孩用衣摆擦了擦手，抓起其中一只木簪子看了许久，又珍重地放了回去。
他重新绑好包裹，刚站起来，就听到一阵令人胆寒的粗声。
“嘿，原来跑到这里来了吗，小杂种。”
男孩立刻绷紧了身子转向声音的方向，粗犷大汉甩了下右手上的大刀，脸上新鲜的伤痕还渗着血，狰狞地咧着嘴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他娘的，划伤了老子的脸还想跑，看老子不剁了你的爪子去喂狗！”
男孩的眼神蓦地冷下来，揽紧了怀里包裹，另一只手朝腰后探去，却摸不到什么趁手的武器，这才想起唯一的那把匕首早在之前与大汉的拼抢中就已经用掉了。
男孩瘦小的身形顿了顿，忽然转身拔腿就跑。
“想跑！？给你爷爷停下！”
轰的一声，大刀从壮汉的手中飞出，忽地就朝男孩背脊冲去！瘦小的身躯连忙往旁边一滚才堪堪避过，若晚了一步，或许他已经被拦腰斩断！男孩正想爬起来继续逃命，硕大的拳头已经携劲风打到他身上：“看你还站不站得起来！”
“噗！”消瘦的身躯根本受不住裹着灵力的重击，男孩飞摔出去，浑身像被拆开了一般生痛。他咳出一大口鲜血，挣扎着要避开下一发攻击，眼睛死死地盯着大汉——那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只有无边的愤怒与恨意！
周围逐渐围上一些好事的凡人，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这单方面的暴行。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乞儿与修士作对，更别说这大汉是附近早就恶名昭著的散修。
他们只是围在一旁指指点点，说着“可怜”、“可恶”，来表达自己表面的同情心。
男孩看得分明，嘴角不禁多了一分冷意，更加发狠地盯着对方。
大汉被那眼神吓得动
作微顿，随即愈发恼怒了起来，揪着他的衣领将男孩高高提起，恨不得当场将他摔死在地：“该死的杂种！”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揪起的角度使他看清了男孩的脸，有些眼熟。男孩被他揪得呼吸不畅，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仍是不服气地瞪着他，里头全是森然的杀意。
大汉想起来了，这双眼睛他两年前见过，在他将身下廉价的游娼折磨到不成人形之后——在那扇破烂的木门后面，站着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瘦小男孩。
他恶劣地笑起来：“原来是当初那女人的贱种。”
男孩瞪圆了眼睛，用力挣扎起来，可他稚嫩的双手根本掰不开大汉手掌，一双眼睛在恨意下逐渐发红，口中溢出困兽般愤怒的嘶吼。
他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他恨此人毁了自己得来不易的容身之所，他恨此人毁了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更恨自己毫无反手之力！
那大汉把他重重摔在一边，抬脚就踢了过去。男孩又是一阵咳血，挣扎地将掉在地上的包裹重新抱在怀里。他的眼睛一片赤红，那大汉还在说着什么脏污的话，他听不大清了，身体在反复踹踢之下已经疼得快没知觉，只脑海中不断地重复一个念头：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还敢不敢用那种眼神看老子？啊！？就凭你这么个小贱种……这是什么、啊、啊啊啊！！！”
大汉突然惨叫了起来。身上的重击陡然消失，男孩嘴唇颤了颤，充血的脑袋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大汉似乎遇到了什么诡异，正在奋力抵抗。
“滚开！不要靠近老子！滚开！喂、你们快救救我！啊啊啊！！”
男孩动了动，勉强睁开糊了血的眼睛。他看不大清楚，只隐约瞧见大汉周身有什么红红的东西。他想站起来，却根本稳不住身形，软软地倒在一个带着清香的怀抱里。他只能辨认出扶着自己的人穿着一袭白衣，而后眼皮便重重地阖上了。
许是白无常来接他去与晓翠姐姐团聚了吧。
男孩想着，彻底疼晕了过去。
而旁边惊恐的人们看得分明——从男孩身上突然蹿出来的火蛇，顷刻间绞紧了大汉的身躯，正欲将其活活烧死。
——
柳还君踩着飞剑一路从隐山之中飞到了风华城里，这才觉得过足了瘾，潇洒地落到地上。他拿着变回扇子的玄泽啪地展开，端在身前摆出一副公子哥的模样，转身等花巧巧落地。
刚刚飞得太过瘾，差点忘了身后还跟了个弟子。
花巧巧从飞剑上跳下，将玉簪模样的法宝插回发髻中，有点儿不满地抱怨：“师尊你也不体谅体谅我。”
“跟不上为师，是你日常练习不足，还敢赖我？”柳还君面上淡淡的，话语间却有丝恰到好处的调侃，凤眼一转又拐回正事上：“莫谈闲事了，走，去测灵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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