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2/2）

谁也不欠谁的，我多出来的是凭我努力挣的，或者我父母疼爱给的，凭什么要让出去？

棉布在手上折了三折，盖到眼睛上。她说：“好吃的食物，精彩的故事，美丽的人，你一一体验，就会觉得，哇，这人世可真好呀！”

“可你明明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因为我现在不想理那些人啊。”婠婠懒散的说，“我想热闹时便出门邂逅，想一个人时便关门独活。没有什么牵牵扯扯，没有什么要拿起，要放下，更没有什么必须做，不得不。你说这多自在，多轻松——”

“是吗？”丹青用一种看天道奥秘的眼神看她，实在是看不懂这种变化。“人心变化真是奇怪，比创世还复杂。”

“创世？你们修仙的，都要创世吗？那这方世界是真实的，我不是在梦中？”

“你若开心快乐，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你相信它是真实的，世间便没有虚幻。你若是心中混沌，此生此世，也不过一场大梦。”

仙子飘然离去。

托丹青的福，这一夜的梦境格外美妙。

婠婠梦见自己变成了仙人，能腾云驾雾，飞天遁地。她飞过了烟柳绝胜的都城，飞过了桑麻遍野的郊外，飞到了不见人烟的万水千山中。

梦里崖高千丈，白云低流。云顶绝壁上青藤悬落成瀑，仙鹤振翅长歌。与世隔绝，皓然无尘。

她与神俊的鸟儿擦肩而过，踏进了湿冷的呼号的风中。浩浩长风在耳边轰隆撕刮，随风而动，虽然冰凉了肌肤，湿沉了衣发，她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明亮畅快。

她落入深潭，沉没时仿佛没有休止，潭水温柔却不容拒绝地隔绝了人体所有的感知。乌黑寂静中，她忽然看见潭底的泥沙散发出星光，有一种紫红色的鱼拖着裙摆游曳而过，路过她时，好奇地绕着转了一圈，然后甩着尾巴走了。

水潭中立了一块紫色巨石，上面插着寒光闪烁的一柄宝剑。石头周围袅袅地生了几叶水草，像巨兽盘于荒原，沉默地，等待了谁上万年。

她一跃而起，破水而出！

漫天星光猝不及防落入眼中，耳边传来夏虫的鸣声和远方的狗吠，夜风清凉，夹带着不知来处的花香，抚平了白日里残余的躁意，令人神怡。

怔了片刻，婠婠坐起身。只见穹顶墨蓝上，一轮月近在檐角，远在天边。

正逢夜半，正处与梦中仙境截然不同的俗世人间。

“呵……”她忍不住捂着眼睛笑了，一边回味着梦里与世隔绝的静谧，一边打量这鲜活温暖的红尘。

桌上依旧是冷茶一盏，婠婠蹙眉饮一口。然后回屋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裹着睡了。

浮生一日多清闲，梦里河山多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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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黄鹂鸟跃上枝头唱歌。今日风和日丽，黄历上说万事皆宜。婠婠泼了洗脸水到树下，又梳了个清爽利落的发髻，开开心心出门了。

这次在街头吃了放玫瑰酱的酒酿圆子，又捧了一竹筒蜂蜜茶，微微腆着肚子，沿街闲逛。路上看到什么用得上的，她便顺手买了。

抱着一堆东西回家的时候，婠婠看了看钱袋，想着得先赚钱谋生。

不过，她刚刚关上家门，身后就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女声笑说：“小娘子，我来与你送药钱了。”

婠婠转身一看，雪白雪白的美人公主进了她家。

这位美人公主，婠婠上辈子曾在一些稗官野史，民间传说里听说过她，因此特意寻过史书上她的记载。

史载：帝女素，号长乐，天家独女，少有贤名，才配经纬，颇受爱戴。然宗室强权，内外交困，帝后病重，和亲卫国，四十八岁亡于北疆。

明光二年冰月，长乐加封安国公主，和亲卫国。举世子昭品德厚重，人才杰出，继位太子。

而为野史戏剧大的是，她临行前拜别太子昭这一段。彼时她是帝姬，拥有继承皇位的权利，乃国之储君。他们约好，她登基，他为相。然后一转眼，已是冰天雪地，凛冽寒冬。

那时是在天越城的最边缘，辞别了帝后，太子昭一路送嫁，送至了宝山外的子归桥。

抚摸着桥头一树盛开的梅花，公主掐了一朵插到发间。

“此一去，山长水远，前途未卜，生死不知，风雪满程，无路回头。”

“王兄啊，经年之后，若得明月上高墙，若得晴光照满堂，你莫关窗。

……那是我魂兮归来，前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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