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城南（1/2）
一月二十三号，海城陪着程清泉去肿瘤医院做了第三次化疗，因为要同步放疗，他这次要住院九天。
入院检查时，程清泉的白细胞指数3.7，依然飘在最低数值临界点。
程清泉对化疗已经习以为常，海城却是第一次参与，在等护士来的时间里，海城紧张得坐立不安，仿佛绷着一根随时都会断的弦。
程清泉穿着病服，戴着米色线帽，躺在病床上，拉着海城的手安慰着：“你别这么紧张，就和普通输液一样，只不过有些肠胃反应，会有点想吐。”
海城忧心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握着程清泉的手，一直看着病房门口。
程清泉见海城紧张成这样，拽了拽海城的手，笑着说：“快给我笑一个，要露出虎牙的笑。”
海城听话的咧开嘴，冲着程清泉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这个笑容太假了，一点都不可爱。”程清泉抱怨着。
海城刚想放松脸部肌肉，再努力的给程清泉笑一次，护士推着化疗器材进了病房，海城立刻紧张得绷直了背，眼睛紧盯着护士手上的动作。
他看着护士挂好输液袋，看着护士掀开程清泉的衣领，在程清泉右锁骨下的输液港上消毒扎蝶形针，看着药水通过针管输进程清泉体内，他一直握着程清泉的手，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程清泉见海城一直皱着眉头，想要逗逗海城，故意用大惊小怪的口吻说：“海城，你知道吗，这个药水滴到皮肤上，皮肤会烂的。”
“啊？！”
海城立刻有了反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程清泉：“那打进身体里，血管内脏不会烂吗？”
程清泉被海城天真的样子逗笑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血管内脏不会……不会烂的……”
药水慢慢输进身体，程清泉渐渐感觉到反胃，话没说完便不想再多言，皱着眉闭了上眼睛。
输液带来的不适，让程清泉根本顾不得其他，除了对着垃圾桶干呕，就是躺在床上，痛苦的闭着眼喘息。
看着程清泉痛苦的样子，海城陪在一旁，抓着床单，心疼得默默流泪。
最爱的人就在他眼前受着煎熬，他却不能帮着减轻痛苦，他无法想象程清泉第一次化疗时，一个人是怎样撑过去的，他心中的自责和负罪感深重得就要将他活活凌迟。
海城一直寸步不离的陪着程清泉，因为这次还加上了放疗，程清泉每天反应都很大，除了肠胃反应，脑部放疗后还引起了头痛，痛得厉害时，全靠止疼药扛着，连喝水都是海城用小勺一点点的喂进口中，饭更是吃不进去，每餐最多只能吃进两三口，吃多了就吐。
程清泉痛苦成这样，海城也食不知味，每天都只是为了维持生命般的随便糊弄一餐，几天下来他们俩都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住院最后一天，经过一周多的煎熬，程清泉的呕吐症状减轻了许多，粥也能多喝几口了，见程清泉胃口好了点，海城皱了好几天的眉头才稍微舒展了些。
吃完早餐，扶着程清泉躺下，海城摸着程清泉瘦得有些凹陷的脸颊，心疼的问：“清泉，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想吃什么都行，我去给你买。”
程清泉躺在床上，眼睛只微弱的睁开一条缝，他想了想，轻声回答：“我想吃……巧克力。”
“巧克力？”海城再次确认。
“嗯。”程清泉轻轻点点头：“其实我最喜欢吃甜的，最喜欢吃巧克力，还喜欢吃梦龙外面的巧克力脆皮，只是太甜了我不敢吃。”
海城闻言，心里一阵内疚，相爱六年，程清泉怕癌症复发，一向在饮食上非常克制，几乎不碰甜食，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程清泉最爱吃甜，最爱吃巧克力。
“清泉，医生说过你化疗期间不能吃口味太重的东西，我去给你买巧克力，但是不能吃太多，好吗？”
“嗯……”
程清泉伸出一根手指：“我就吃一个，一个就好。”
“好，那我去买。”
海城在程清泉的额头印下一吻，拜托护士留意程清泉，开车去了进口超市，他不爱吃甜食，不知道哪种巧克力好吃，便将超市里每种巧克力都拿了几块，拎了一大袋回医院让程清泉挑。
海城回到病房时，程清泉已经自己撑着坐了起来，看着海城将一大袋巧克力放在病床上，程清泉惊讶的问：
“你把超市里的巧克力全都买回来了吗？”
“不知道你想吃哪种，我每样买了几块。”
海城长腿一垮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笑着看向程清泉。
程清泉手伸进袋子，翻了翻，找出自己喜欢的巧克力，拆开包装拿了一颗，他刚想送进嘴里，想了想，还是忍耐的将巧克力放回了包装袋中。
他本来是觉得前一周放化疗过得太苦了，想给自己一些安慰，允许自己吃点甜的。
可是他说过要陪海城久一点，这种高热量高脂高糖的食物，癌细胞最喜欢，他还是不敢吃。
“怎么不吃了？”海城疑惑的问。
“嗯，不想吃了，你收起来吧。”
程清泉将装巧克力的袋子推远了些。
海城以为程清泉只是暂时不想吃，他从袋子里拿了几块巧克力，温柔的放在程清泉枕边：“想吃了就剥一块。”
“嗯……”
程清泉偷偷的看了眼枕边的巧克力，他的嘴里发苦，真的很想尝一口甜，但他还是逼自己忍住，口腹之欲不重要，活久一点陪着海城才重要。
他这样想着，将巧克力塞在了枕头底下。
吃完午餐，海城安抚着程清泉睡下，待程清泉睡着后，他回了家去给波比添水喂狗粮。
程清泉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就醒了，撑着坐起来，靠在病床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靠了多久，病房门口有了动静，他往门口看去，不一会，一个留着西瓜头，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拿着本童话书，脸上挂着泪，走进了他的病房。
“妈妈……妈妈呢？”
小女孩环顾房间一圈，没找到妈妈，又开始想哭，程清泉见了，连忙打起精神坐直了些，笑着向小女孩招招手：
“宝宝，你过来。”
小女孩大概是觉得程清泉面善，并不害怕他，慢慢的走到程清泉床边，将童话书放在了病床上。
“宝宝，你是睡醒了找不到妈妈吗？”程清泉温柔的问。
小女孩看着程清泉，吸了吸鼻涕，点了点头，程清泉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替小女孩擦干净鼻涕，他摸了摸小女孩的脸和手，都是冰凉的。
他撑着慢慢的下了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努力了两次才将小女孩抱到病床上。
小女孩身上只穿了秋衣秋裤，脚上没穿鞋，只穿着袜子，已经踩脏了。
程清泉帮她脱了袜子，扶着她躺好在被窝里：“宝宝，你在这躺着，叔叔帮你找妈妈来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奶声奶气的回答：“妈妈在上班。”
“妈妈在医院上班吗？”
“嗯！”
程清泉大概猜到了，小女孩应该是某位护士的孩子，他本想出去找找护士，可是轮椅却放在床的另一边，离他现在坐的位置有些远，他只好按了床头的护士铃，唤护士过来。
护士听见呼叫，很快来了病房，看清室内的情形，护士惊讶的对小女孩喊道：“城南，你怎么跑这来了？！你妈妈呢？”
城南躺在被窝里摇了摇头。
护士无奈的拜托程清泉：“我去找找她妈妈，可能是去忙了没注意到，麻烦您看她一会。”
“没事，她在我这你放心。”程清泉笑着回答。
护士道了声谢，着急的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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