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2）
杜丽娟很快就被救护车带走了，林慕直跟着她一块去了医院，临走前还给段砚放下了狠话，看样子是打算彻底撕破脸皮。段砚听见周遭一片兵荒马乱，陆续有穿着制服的人经过自己身边。他当然清楚自己什么都没干，却懒得辩解。
他意兴阑珊地想着，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他倒不意外杜丽娟厌恶他这种事，毕竟从前她也并不吝对段砚表达她的不满。一切话题，只要谈及了段砚，结局就是无止境的沉默，就连最灿烂的笑，在望见他的瞬间也会冻结——他是被视若无睹的残次品，是一个不受期待的负担。
可他没想到，杜丽娟会厌恶他厌恶到恨不得杀之后快。
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心底颤抖着说：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还是杜丽娟已经彻底疯了？
后者让他感觉好受一点。警察来的时候，酒店已经调出了录像，知道是杜丽娟对段砚拔刀相向，却反而误伤了自己。只是一场闹剧。不过段砚还是被带走了，以协助调查的说法，毕竟警方还需要向林慕直交代。
至于社会影响，没有人声张，也不敢声张。因为林慕直和段砚都不愿将此事闹大。林慕直是不想妻子再收到舆论伤害，而段砚，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再和这对夫妇扯上关系。
当晚，段砚就坐了飞机回了燕京，次日，剧组准点开工，却没见到林慕直，随后就收到了林慕直辞去导演一职的通知。《邂逅紫罗兰》的拍摄可谓是一波三折。
制作人赶紧去联络林慕直，据悉是夫人有恙，无暇再接受这个工作。
制作人一听这理由顿时就火了，心说我管你老婆是死是活，总之就是不能影响我的作品！然而林慕直毕竟是个资深大牌，制作人得罪不起，只好拐弯抹角、十分委婉地告诉他：“林导，您这么做不厚道啊。”
林慕直沉吟许久，看了眼病床上憔悴的妻子，点了点头，说：“我叫老张帮我顶个空吧，下午，三点那样，你给他打个电话，好好聊聊之后怎么办……这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会帮你们安排好后续的。”
制作人心一动：“您说的，是张文华导演？”
“嗯。”林慕直应道。
他握紧妻子的手，愁眉紧锁。他适才已看过酒店的录像。为何……为何妻子会向段砚拔刀相向，连着她平日回忆时的温存也彻底杳无踪迹。难道他一直都误会了，那照片里的孩子，并不是段砚？
“林先生，有件事需要通知您，请问您现在方便吗？”护士推开单人病房的门，对通话中的林慕直稍作点头致意。
“有空的，你稍等一下。”林慕直转头跟制作人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看向护士：“你说，我夫人怎么了吗？”
训练有素的护士翻开检查报表，宣布：“是这样的，进一步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我们发现杜女士的hcg指数已达到423，也就是说怀孕两到三周了——恭喜啊林先生，不过对此，我们需要调整一下用药，就烦请您跟我去找一下负责医师。”
“什么？”林慕直却仿佛没听清她说什么一样。
他低头看了眼妻子平坦的小腹，难以想象这里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一个属于他们的新生命，巨大的惊喜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杜丽娟的行为，虽然让段砚阵痛了一时，但也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例如“杜丽娟和段兴华为何不爱他”这个问题大概是无解的——或许给予第一个孩子的爱已经透支了他们的情感，所以哥哥去世后，段砚这个原本要生出来替哥哥治病的弟弟就失去了意义。从他哥哥成为尸体的那一刻起，段砚就成了一个多余的存在。
尽管段砚不愿承认，这么
多年以来，他确实对杜丽娟的母爱和回心转意存在一点幻想，但也仅限指甲缝里的一丁点，多了就没了。而这只是因为他心有不甘——
为何前一个孩子有的，他却不能拥有。一点可笑的胜负心，其实掰开了也没什么。
而当段兴华成了活着的亡者，杜丽娟成了疯子之后，这一切执念和追责更成了没有意义的云烟。
阴霾丛生的过去被他自己毫无保留地展开，鲜血淋漓地剖开，而后一点点擦拭至干净，重新摆了回去。至此，前尘往事随风而逝，他的心胸也变得更宽广，能装下更多他珍重的东西，例如一个真正值得爱的人，一个不久的未来里的新的家。
工作上，经过导演的不断变换，紫罗兰后期不得不加快了拍摄节奏。毕竟他们只签了80天的场约，时间一到，不管拍没拍完都得收拾包袱滚人。杜丽娟来给段砚的影响，很快就被没日没夜的拍摄压力冲淡了。
又是一日，段砚忙里偷闲跟罗川通了个话，像流水账一样分享了一会儿生活后，罗川忽然嘀咕了一句：“现在这样真没有谈恋爱的感觉。”
段砚被他一句话弄得没声儿了。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我又何尝不想你。
段砚知道罗川是怎么想的，罗川这段时间虽然没抱怨过什么，但他晓得罗川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罗川这人，以前估计是经历过什么，对情谊看得比什么都重，但也因此很容易患得患失。他一直努力地努力想多给罗川一点安全，但言语的单薄消弭不了距离带来的寂寥。
段砚：“你……”
他刚开口想说什么，罗川就把自顾自把话题转走了：“不聊这个了，你春节打算怎么过，我想除夕夜就带你回去。你能接受吗？”
段砚对罗川的父母的印象就是，父亲和蔼但有点嘴贫，母亲泼辣且雷厉风行，都是高中任职的老教师。一想到要见家长了，段砚不禁紧张起来，很快就把刚才一点小失落忘了。他说：“我能接受，说实话，你带我见你家长，我很高兴。不过你打预防针吗？你直接把我带回家，你父母会不会觉得太突然？”
“对啊，我都忘了。”罗川没想起这茬，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还得提前跟爸妈说一下，让他们循序渐进地知道段砚和他交往的事，不然段砚到时候和他爸妈接触肯定会有点尴尬。
段砚坐直了，认真地说：“那你打算咋说，对了，上回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妈对我的态度就挺微妙的，你说她是不是已经觉得咱俩有一腿了？”
“啊，有吗？”罗川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有点，不过那以后周苏秦都没在他面前表示过什么，所以他也没多想。不过他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于是说：“唉，反正迟早要见爹娘，直接告诉他们我有对象了吧，我爸妈都挺开明的。”
段砚自是悉听安排，愉快地说：“那好，我听你的。”
春节见父母的事，就这样被提上日程。
至于罗川那句随口一说的抱怨，暂时便被他遗忘了，直至次日晚上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晚上，段砚如往常般收工回到酒店，刚准备上楼，却被大厅的服务员喊住，服务员匆匆过来转交了一份礼物——一束玫瑰花。他以为是粉丝的礼物，便没细问花的由来，也没细看，而是先回了房间。
他今天下班得晚，回去先洗了个澡，洗完就犯困了。望见玄关放的花，想起这东西，担心里有什么隐藏摄影头，便手动检查了一下。然而摄像头没找到，却发现了一张卡片。
他展开花束里的卡片，看到落款人签名赫然是“爱你的小川川”，顿时就乐了，下头还有一行字，写的是：“给你的小惊喜，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也
要一直想起我！”
卡片上是打印的书写体，估计是传真过去。罗川这人的字和他的性格截然不用，笔锋浑厚内敛，倒像是个安静的慢性子会写的。
段砚把卡片收起保存好，接着把花修剪干净插到摆设用的花瓶里，最后一边往上洒水，一边给罗川打了电话。
电话一打通，他还没开口，就听见罗川抱怨道：“你今天收工得挺晚的啊，我等你的电话等得都快睡着了。”
“是有点晚……我收到你的花了。”段砚笑了笑，说：“很漂亮，谢谢你啊。”
段砚轻轻拂过恣意舒展的花瓣，忽然想起触到罗川的唇的触觉，相似的柔软，后者却几乎让他心悸——只可惜那人是属狗的，上嘴的时候总是不知轻重！
段砚想到这个，不禁失笑摇起了头。
“是啊，你该多学着我点了，别人的男朋友都会给对象准备惊喜的，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只好自己上手了。”罗川一直等这个木头主动，却只等到寂寞如雪，最终发现这个直线球选手还是得自己来当。他笑着问：“怎么样，男朋友，开心吗？惊喜吗？有没有感觉更爱我一点了？”
男朋友在电话那头笑着说：“有，感觉更爱了，很爱很爱，很爱很爱你，真的。”
“这么今天怎么这么直接啊。”罗川顿时乐了，平时他跟段砚说句骚话对方都一副难为听的样子，让他说句肉麻的话更是难。没想到送一束花，就能得到这种效果，早知道，他直接给他运一车过来了，段砚还不得高兴得以身相许！
“咳咳。”罗川艰难地收回满脑子黄色废料，想起段砚的话，没忍住又傻乐起来，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很矫情地问了一个很没营养的问题：“那你有多爱我？”
一瞬间，段砚脑海里闪过很多经典的回答，好像“爱你胜过爱自己”、“想把全世界都送到你眼前”、“愿意为你与世界为敌”。诚然，他多少能体会这些句子，但这并不是他对罗川的感觉。
罗川对他而言，好像清晨的阳光，雨天的伞，冬天的暖气……他能让不堪的生活都变得迷人，段砚离开了他并不会死，但是会难受，会永远都有一种空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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