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识面一（2/2）

熊错嗤笑道：“你这样惦记他，为什么还要亲自把他送进牢里，关了又救，你闲得慌。”

“嗯，我就是闲得慌。”平鸷说。他关着徐楠，是想逼徐梧亲口承认他的罪行，但弟弟愿意为哥哥顶罪，哥哥乐得弟弟贡献性命，还丝毫没有认罪的打算。先帝之死需要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徐楠愿意做这个罪人。

熊错嗟叹了两声，他清楚地知道事情闹到这个难堪的地步，问道：“你想让我怎么救他？”

平鸷悠悠吐出两字：“劫狱。”

“劫狱？”熊错道，“你是不是砸坏头了？弑君之罪，牢里面有多少人看着他，这狱是你想劫就能劫的？”

平鸷道：“赵磐清楚徐楠无罪。”

熊错忽然有一种一掌拍在平鸷脑袋上的冲动，他说：“醒醒吧你，是皇帝死了，不是一介布衣死了，就凭这样就能让他放了徐楠？这新皇帝不会是个傻子吧。”

平鸷从容道：“熊先生，容我问先你些别的事，就在汉中救瘟那年，熊家为何不惜代价要救易南山的命？将他送还仇池不是最好的做法吗？因为是祖师爷后人求助，我不得不照做，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曲折离奇的内情，我平敛翼可不是个傻子。”

熊错瞥了平鸷一眼，他干干笑了两声，道：“我改主意了，你和我还是趁早两清比较好，不然我迟早被你玩死。”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平鸷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仇池建国至今百年，夺/权篡位之事却数不胜数，双生村全灭一案，就可窥见一斑。但双生村祠堂供奉着双涡纹，这件事至今都没个解释。平鸷收集种种线索，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场政变要么是熊家人参与了，要么是正则灵均堂有涉猎。

熊错承认道：“不错，他们是在我曾祖的支持下发起的政变。”

早在仇池建国时，熊家的人就在计划着怎么让其灭亡。杨茂搜在建国前依附于各个势力，熊错的曾祖助其建国，实际是为了分化几方人的战力，以便逐个击破。但杨茂搜并未等闲之辈，在他在位期间，仇池强盛一时难以消灭。直至他死后，杨氏兄弟内斗夺位日益加剧，国力渐衰。一方兵变失利后逃入大吴，建在双生村隐姓埋名定居下来，熊错曾祖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

熊错曾祖计划用十年的时间灭了仇池，但中原却屡遭北魏、南燕、后秦一再侵犯，遂无暇顾及，直到三十年前才算是等到了机会，而此时熊错曾祖的坟头草都长了一丈高。

仇池再度政变，易南山的母亲是仇池王族后裔，从小养在熊家，平鸷得到的消息要求是，必须保证易南山一家的安全。熊错的祖父熊潋初，曾受一位仇池贵族的邀请，在其都城游览过一段时日。熊潋初担心仇池人发现逃亡者的行踪，就孤身一人前往仇池，顺带探听一下情况。

这一查探不要紧，仇池国内早就乱了套，王位上的那个人快老死了，脑袋也不怎么好使，随口下旨说谁能找到仇池遗失的国宝，就把王位传给谁。恰好多年前那场政变中的幸存者动了心思，想要迎回旧主的后人，信物就是玉珏。

最终易南山案了结，仇池之宝重回故国，易南山却带着家人销声匿迹，从此再不知其行踪。

平鸷道：“熊先生，令尊不是该把仇池搅个天翻地覆么，怎么舍得让易南山好好地走？难道是收养易南山的母亲后，还真的把她当女儿养了？”

熊错狠狠剜了一眼平鸷，却是没有说话。

“整个案子中，蜉蝣子多方阻挠但都没有成功，马瑛失去利用价值后甚至被毒死丧命。我到了京城后发生了许多事，让我发觉蜉蝣子仍旧从中作梗。他像是故意在和正则堂打擂台似的，我舅舅想干什么，他就偏要反着来，乐此不疲。”平鸷继续道，“但让我意外的是，在某些关键点，蜉蝣子从未有过跳出来破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我的命，但在我无暇顾及他的时候也不来找我的麻烦。所以我想问问熊先生，蜉蝣子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熊错的眉毛皱得很是难看，身体绷直而僵硬，沉他默了良久，道：“我说过的，蜉蝣子曾是我父亲的徒弟。”

平鸷追问：“然后呢？”

说着，他无意识地扫过一眼肖愈，忽然发现肖愈死死盯着熊错，用着看仇人的眼神看着他。肖愈的手背在腰侧，虽然在平鸷的眼中看不清他的手在做什么，但平鸷可以确定，肖愈的手一定按在剑柄上没放下来过。

这俩人是有仇吗？他俩明明都没见过几面啊，这见了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是怎么一回事？

熊错道：“他不服我父亲管教，叛离师门，自号蜉蝣子。”

平鸷看出来他不想说实话，眼下这件事也不是最急迫，最急的还是怎么救下徐楠的命，他说道：“熊先生致力于覆灭仇池，如果将仇池所有的弱点打包奉上，这些足够换徐楠一条命了。”

熊错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讨这个？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会杀了蜉蝣子。”平鸷道，“这就是我对你最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