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Chapter 15
季晏鸦反手将陆诚鹊的手握在手心里,陆诚鹊任他握着,扭头看向窗外。
两人一路无话。
再长的路也会有终点,陆诚鹊看着海安大学大门对面的红绿灯,再次从红灯变成绿灯的时候,把手抽了回来,打开车门:“我到了。”
季晏鸦握得不紧,陆诚鹊稍稍一拽便把手抽出去了。
“别动。”季晏鸦侧过身,按住陆诚鹊的肩头,把正要起身的人又按回座位上。
“干嘛?”陆诚鹊稍稍往后仰了仰,但他已经紧贴着靠背了,便伸手推了推眼前的人,轻声道,“你别靠得那么近。”
季晏鸦伸手摸到陆诚鹊后脑,把草莓发圈取了下来,又用手梳理了几下陆诚鹊的头发,笑道:“就这样去上课?”
陆诚鹊感觉自己脑子里咕噜咕噜煮了一早上的浆糊,此刻快要溢出来了,他脸上一热,一脚已经先于意识踏出车门了:“我早上没课。”
凉风从脸上吹过去才觉得好受点,陆诚鹊抬手要关上车门:“我先走了。啊——”
陆诚鹊短粗地轻喝了一声,因车里的人冷不丁拉住了他的左手,往前踉跄了一小步,好在那人心里有分寸,并未使太大力气,他立刻就站稳了。
陆诚鹊感到自己左手上被套上什么东西,紧接着便听到季晏鸦在车里问他:“昨晚我问你的事情,有答案了吗?”
陆诚鹊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季晏鸦笑了一下:“可以告诉我吗?”
那声音太温柔,陆诚鹊轻咳了一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道:“我再考虑一下。”
“那不要让我等太久。”季晏鸦松开陆诚鹊的手,看着车外的人往后退了一步,便自己带上车门,趴在车窗上讲道,“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陆诚鹊目送着卡宴离去,消失在拐角。这才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个草莓发圈,显得幼稚又滑稽。
这时有学生咬着鸡蛋饼路过,看见他忙咽下嘴里的饼,挥着手含糊地跟他打招呼:“老师!”
陆诚鹊在学生中间很受欢迎,此刻被人点名问好,顿时如梦初醒般,怔愣了片刻才勉强带着一丝笑意点头:“你好。”
那学生见自己老师似乎状态不太对,但也不敢多说,又说了句“老师早上好”,便跑掉了。
陆诚鹊摸了摸手上的发圈,心里有些难受。
是够久了。彼时两人还是这所学校里无忧无虑的学生,他早上给季晏鸦从校外带煎饼果子吃,季晏鸦晚上就牵着他的手沿着一串路灯把人送回家。此时再见面,已是物是人非,他成了刚从海外归国的大学老师,季晏鸦也脱去稚气,成了他从未见过的商业精英的模样。
还回得去吗?
刚刚他差点就忍不住了,季晏鸦的手心太过温暖,让他想奋不顾身扑向这团火。可如果会伤到这团火呢?他还是犹豫了。
陆诚鹊没有回办公室,绕道走到学校后山上偏僻的林子里。当年新值的树苗,而今已经粗壮起来,他寻着记忆里的路线,摸索到当年季晏鸦送他笛子的那块儿地。
又往前走了十来步,看到了一棵老树,眼睛亮了起来,还在。
这是陆诚鹊的秘密基地,小时父母太忙,没有时间陪伴他,他也就养成了内向不爱多言的性格。但小孩子哪有不爱撒娇说话的,陆诚鹊就按童话里写的,跑到后山上来找自己的秘密树洞。
那时还没有这么些新植的小树,山上的树稀稀疏疏,还大多数是歪脖子的丑树。小诚鹊兜兜转转一圈儿,才发现这么棵笔直又漂亮的大树。
树上没有树洞,陆诚鹊就把一块树皮上的疤当做树洞,嘟嘟囔囔地说自己又玩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练琴很乖,抱怨抱怨又被爸爸妈妈骗了,没去成游乐园之类的琐事。
后来和季晏鸦吵架了,就跑过来跟树洞吐槽,又被后悔不已地追出来的季晏鸦哭笑不得地领回去。
陆诚鹊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
被季晏鸦发现自己的秘密基地并不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情,因为更羞耻的事情还在后面。
季晏鸦见哄不回来人,就蹲在大树边上念念叨叨。讲自己领悟到和陆诚鹊吵架是多么愚蠢的事情,自己怎么就不能让让他了。
“明明就是你的错!”陆诚鹊脸扭到一边,不想看他。
“我的错我的错。但凡我多站在鹊儿的立场上多想一想,我也不会跟他吵起来,闹到他不肯原谅我的地步。我反思。”
季晏鸦说着又抬头瞅了陆诚鹊一眼,放低声音:“人生太短了,我不愿意浪费在和他打冷战上。我舍不得。”
陆诚鹊耳尖红了,余光里撇着季晏鸦,心里早就松动了,但刚刚被气急了,嘴上仍不肯饶人。
那边季晏鸦见陆诚鹊松动了,也就放下心来,早就嘴上没个把门,畅所欲言起来。
从万万不该贪心,在床上把陆诚鹊折腾地太狠,导致两人今早的早课都没赶上。到未来一定万事以陆诚鹊的想法优先,卧室里一定铺上长毛地毯,毕竟偶尔兴致来了也不能让陆诚鹊着凉了......
陆诚鹊见他越说越离谱,脸都红了,生怕大树真的听了进去,也顾不得自己还在跟人吵架,扑上去捂着陆诚鹊的嘴,把人拽走。
陆诚鹊伸手抚摸着树疤,当年也不知是谁祸害的,而今这么些年过去了,盘曲的疤痕依旧如初。他丝毫不觉得这树的伤疤丑陋,毕竟这是听自己倾诉了无数的老朋友。
“我回来啦。”他轻声说,似乎还有一点不好意思,“一直没来看你。”
“不想管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忍不住了。”
“他再说一次,我就答应他,好不好?”
这声音轻得飘忽,像是和多年前同样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模模糊糊地钻进陆诚鹊的耳朵里,痒得他忍不住又笑了。
尚带着些许象牙塔里的学生气的陆诚鹊蹲在树边,轻快又有点羞涩地询问老朋友的意见:“他这个人吧,太缠人了。”
“他下次表白,我就答应他,好不好?”
陆诚鹊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摸着手机看两眼。
坐在对面的女老师刚刚大学毕业,第N次发现陆诚鹊偷偷看手机又略微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陆教授等女朋友电话呢?”
“嗯?”陆诚鹊茫然地望向对面的女老师,飞快地摇头,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没,哪有的事情。”
他恨不得把头埋进笔记本里,假装在专心做课件,好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跟办公室的老师道了别,逃也似的跑了。
租住的公寓离学校不算太近,但陆诚鹊只觉得脸上烧得慌,便顺着街边的行道树慢慢往前走。
初秋傍晚的凉风迎面吹过来,他才觉得好受一点。
陆诚鹊握着口袋里的手机,走着走着突然立住了。
季晏鸦根本不知道他的手机号!
心顿时跟这风一样凉,又懊悔起来,从昨夜到今早,待在一起这么久,怎么也没交换个联系方式呢?
陆诚鹊气得踢了下路牙石,季晏鸦这个呆子,口口声声说要追自己,怎么连自己的联系方式也不要呢?
他慢吞吞地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思考,季晏鸦以前的手机号码他倒是烂熟于心,只是这都七年过去了,大概早就换了。
那边季晏鸦也很是不好过,宁小明在第二十七次看到老板把手伸向“鹊儿”这个联系人,又缩了回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老板,当打不打非大丈夫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