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白(八)（1/2）

清晨。

客厅里的玻璃茶几底下，一只圆溜溜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似乎是没睡醒，脑袋上的眼睛里还掺着雾气。

郑文斌把脸贴在桌上去看它。许是隔着玻璃，那双浓黑的长眉失去了平日里的凌厉气场，使得桌底下的脑袋大着胆子朝他龇了一下牙，随即又嫌不够似的朝他汪了一声。

“哟，这小子还挺能!”

郑文斌被逗笑了，哈哈了几声，差一点把刚从厨房出来的黎城手中的杯子震翻。

“额，那个，老、老师，那个，您请喝茶……”

郑文斌闻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的笑还没撤去，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茶杯：“哦，好好，谢谢。”

黎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有点尴尬地躲开他的眼神，“不好意思啊，老师，早知道您过来，我应该让我爸请个假回来一趟。”

“唔，没事儿——”郑文斌喝了一口大水后朝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有些含糊地开口，“我正好路过，只是来坐一会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敲着玻璃跟躲在茶几底下的小白狗闹着玩儿，“对了，我好像记得，我们班有一个叫许……许亦林的，好像跟你住在一起？我之前看见你们俩留的家庭联系地址是一样的来着。”

“嗯，是这样，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很久之前就住在我家了。他今天恰好不在，刚刚他……他……”黎城似乎是有点紧张，后背僵硬得厉害，话音也有点抖。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紧绷的状态，郑文斌停止了动作，随意地靠向沙发，朝着他笑了笑，把语气压得像在唠嗑：“哈哈，这样挺好，有个伴儿。说实话，我小时候啊，就羡慕那些有个年龄差不多的双胞胎弟弟或者哥哥什么的，因为那时候总觉得跟我哥的年龄差得比较多，有点儿，唔……那什么，你们年轻人怎么说来着，有点代沟。不过，话说回来——”正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们两个，平时应该关系不错吧？”

“啊？”黎城明显地愣了一下，“还……还行。”

“那就好……”郑文斌偏头望了他一眼，扬起眉毛笑了一下，“我看你似乎挺紧张的，那我就直接说了。”

他敏锐地注意到，黎城脸上那种把他的真实情绪掩饰得严严实实的拘谨，刚刚在不经意间露了一条缝——然而在下一刻，他又恢复过来。

郑文斌顿了顿，“那个时候，你也在二院吧？那通电话是你打的吧？”

黎城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是茫然：“什……什么电话？”

郑文斌听完后，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喂，你好……”

电话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似乎是还没睡醒。

“好你个鬼啊！我靠郑朝昀你这什么语气？大清早就肾虚啊？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没起床!”

“嗯……”

郑朝昀闭着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句，结果把对方气得不轻。那位直接在电话那头扯开嗓子大骂，大有原地爆炸的意思。

“郑朝昀我滚你大爷的!我他妈都已经在你家楼下等了十几分钟了!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你自己提头来见我!”

郑朝昀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有点吃力地将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换成坐姿，等冻僵了的双腿恢复知觉才站起来，眯起眼睛四处望了望，走过去捡起不知何时被自己甩飞到不远处的地上的眼睛。

昨晚这是……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吗？不过，幸好，他不在……

郑朝昀不自觉地叹口气，换下被可乐弄脏的衬衫，随便套了几件衣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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