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虎劫(伍)(1/2)
【拾壹】
天色晦暗,远远有雷声传来。城门外的喊杀声传到这里变得含糊不清。
燕京城中的居民有一部分早就逃了出去,剩下的也都禁闭了门户,无论最后胜的是谁,百姓们都是最无辜的。
通往城门的长街没了往日的繁华,阴暗的天色下,青石铺就的路面透着隐隐灰暗颓唐。
白珞一身白衣在这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前行,如一个只在黑暗里出没的幽灵,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前方的转角处,有另一人漫步而出,挡在了白珞的面前。
她停下脚步,隔着晦暗的天色看向对面的人。
彼岸。一身黑衣的彼岸。
“你不该来。”白珞的目光依旧平静,似是早已料到彼岸会在此等她:“你应该懂我的。”
“就是因为懂才想要拦着你。”彼岸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我不想和你动手。”
“我也不想。”白珞回答。“所以,让开。”
彼岸的目光中掺进了些许无奈沉重:“我在这里是希望你能停下。但是我明白,你所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更改。”
“是。那你要怎么办?”白珞表情都没有改变分毫。
“当日你没有拦我,今天我也不会阻止你。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一片沉默。或许是提及了过去,白珞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改变,周身一直缠绕着的冷硬也散了许多。
“答应我,无论之后我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要插手。你已自由,如今的生活是你所喜欢的,没必要为我毁了它,不值得。”片刻后,白珞看着彼岸开口,目光中带着隐约的歉意。
“如果我说值得呢?”白珞说完的那刻彼岸便给出了回答。
白珞沉默。
看着那人难得的强硬,彼岸终是妥协:“要我答应也可以,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似是变回了平日桀骜不羁的彼岸,声音中带着微微笑意,眼底的神色却是无比的严肃认真:“再来彼岸阁陪我喝酒,我等着你,无论多久。”
白珞沉默,抬步向前走去,经过彼岸身边时,轻声道:“好。”
彼岸就那么微微笑着,直到那人的气息消失在长街尽头都未动分毫。
黑猫从街边的屋檐跃下,悄然来到彼岸脚边:“为什么不拦下她,你应该做得到吧。”
是啊,明知道她要做什么,都站到这里了,为什么不阻止她?彼岸微微抬起头,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目光沉重晦涩:“她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次了,我又如何忍心阻止?”
她视白珞为一生挚友。两人相交万载,是那白衣清冷的女子带着她从当初的懵懂无知到懂得悲欢喜乐人心苍茫。白珞于她,亦师亦友,虽种种原因终是分离,但不论身处何方,二人相聚便是共饮共醉,是为知己。
虽不入三界,白珞若有事,彼岸大概也会拼死相护。
这次,也是一样。
似是想通了什么,彼岸低低笑了起来,蹲下身看着黑猫碧色的眼瞳:“她要做的,我不会去阻止。天命放不放过她,我没有办法。但是若你想为了你的魔族动白珞,我大概是不会看着不管。”
黑衣女子墨色的瞳中掠过隐约的血红,带着隐约杀伐决断的气息。
忘川没有回答,一人一猫就这么对视着,直到黑猫率先移开了视线,抬步走到彼岸身边,蹭着她的膝盖,发出呜呜的声音。
彼岸笑了,将黑猫抱在怀中站起身来,消失在长街中央。
【拾贰】
战斗开始后不久,夏侯安就
意识到不对了。
陈国非但明显是有了准备的,兵力也远比预期中多。
慕靖遥在后方拼命想办法挽回,迟寺则是在战场上努力护在夏侯安身边指挥着进攻。
退无可退,只能进攻。
望着已经形成包围了的陈国军队,夏侯安也不禁苦笑,或许这次真的是要栽了。
就是如果自己因为她死在了这里,不知道白珞知道后会不会感到些许难过。
或许不会吧,毕竟她从来没什么表情,即使难过也没人看得出来。
这么一分神,便有利刃从眼前划过,迟寺挥刀将人从马上斩落,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在陈军中冲杀。
猛地回过神来,这里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死在万军之中。
能做的唯有杀出一条血路。
迟寺身上已经有伤,离国的军队聚在夏侯安身边向着一个方向进行突围,每前进一步都有无数人倒下,鲜血染红了晦暗的天色。
无人注意到那个白衣女子何时登上的城墙。
墙上箭雨倾泻,白珞淡漠立于一旁,白衣染尘,好似本就是这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雨的城墙的一部分。
夏侯安抬头,恰望见城墙上那袭白衣,于刀光剑影间茕茕孑立。
很久不曾这般畅快的为所欲为了。
白珞注意到夏侯安远远望来担忧惊恐的视线,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坦然,豁达。
天命。不就是天劫么,我若不应又如何称之为劫?
如果这一劫当真是要以命相应,我白珞,求之不得。
初春时节,天色昏暗,战场厮杀声不断,忽有雪花飘落,落地,染红,融化。
白珞挥袖,狂风骤起,席卷而过,白衣女子不见,雪白的老虎自城墙上一跃而下,冲过各方兵马停在夏侯安面前。
夏侯安努力控制住了有些惊慌的战马,抬头恰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瞳。
巨大的白虎,夏侯安于马上方才能同其平视。
熟悉的眼眸中有着他不曾见过的情绪,翻涌着将周遭的喊杀声掩盖,只余眼前的彼此才是真实的存在。
那一役,夏侯安立于白虎背上,所过之处,血流成河。离军跟在自家领军身后冲向城门,原本占据上风的陈国士兵惊恐后退。
白虎雪白的皮毛染上了鲜血,随意的落爪,便是惨呼阵阵。
魏怀远于城墙上望见这一幕不顾自家军队还在下方拼杀下令放箭,箭雨如芒般倾泻向城门前的战场,而后在一声震耳虎啸中通通折断掉落。
必败的局,必死的局,一朝翻转。
城门在混乱中被冲上来的离军强行打开,魏怀远大势已去,仓皇逃离前放火点燃了巍峨的宫阙。
就算是烧成灰也不会留给别人,典型的魏怀远做派。
国主逃跑,领军亡于夏侯安刀下,陈国伤亡惨重,余兵遂降,有慕靖遥在,魏怀远定是逃不出这燕京城,天下之局已定,离国方是最后的赢家。
白珞驮着夏侯安停在燃烧的宫阙面前,望着漫天火海发出呼啸,原本肆虐的火焰一分分消失,惟余屋脊上墨色的焦痕证明刚刚的劫难不是观者的错觉。
跃上高高的玉阶顶端,夏侯安自白珞背上下来,面前,是追随而来的兵将们,兵甲上还有着鲜血的痕迹。白珞变回女子,安安静静的同迟寺一起站在夏侯安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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