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尘霜微凉 > 酒绘新梨·林疾

酒绘新梨·林疾(1/2)

目录

因灵犀难得且神思遁去,唐申本不善弄墨,着实体验了一把黔驴技尽之感。再,罗谷雨醒着,虽未催他快画,却直直盯他,目光之灼灼,叫他浑身不对无从落笔,由是这一奉陪,陪了大半日。

时收拾妥当物件下楼,罗谷雨一手抱画像,一手提书箱,志得意满,脚下生风。唐申跟在后头,心神交瘁,见罗谷雨小心翼翼举着纸轻吹墨痕,暗恨自己手笨指拙画不精美,思忖若此时反悔将画追回,会遭罗谷雨追打否?

至梯末,见一旧衣草鞋老者领着一手提铁缕笼的小童入门,左右张望,呼唤:“店家?店家何在?”

店家正迎向唐申二人,忙于笑意盈盈收取银钱,无隙作答。小二过来作代,领二人往后院去,嘴里小声吩咐:“捕虫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莫声张,静悄悄地来不好?我知你是本地最好的捕虫人,可距我喊你都近三个时辰过去,做的甚么这样久才来,莫非欺我等?”

得年纪较他小得多的店小二斥责,老者好脾气笑笑:“小二哥莫恼,实是今日唤小老儿的贵人太多,辰时天微微亮我便被各家遣来的使唤人拉走,这不,方才自仙飨楼出,急匆匆就过来了。”

小二道一声奇也怪哉:“眼下也非坎精盛行时节,何至于此?”

老者摇头:“今年风调雨顺,”

不过一段插曲,三人很快于后院门扉隐去身形。

出了茶馆,应罗谷雨所求,唐申向人询得驿站所在。

前去路上,偶见一金银铺子,不知缘何挤挤攘攘。听两耳朵,是铺子出了新式样又添了折扣,无外乎令女儿家们疯狂。正要过路,却被罗谷雨一把牵住手,唐申登时成了被提住线的木偶,只晓得乖顺跟着那苗人走,挤进脂粉堆里。

他戴着帷帽,左右姑娘看不清他面容,却能见罗谷雨金眸皓齿俊朗非凡,羞而退出道来,怯怯投以含情眉目。罗谷雨自来中原,遭人盯着看得多了,不自觉,挤到列柜前,边打量其中首饰,边将唐申扯到身畔问:“既然要去信,打算寻样东西,同信一同寄回去。哩说,白露会喜欢甚么?”

“我如何知晓……”这话问的莫名,唐申虽见过罗白露几回,只记得那是个猫儿眼姑娘,其余一概不了解,“你作为兄长,不知自家妹妹喜欢什么?”

罗谷雨说的理直气壮:“妹儿家的东西,我怎么懂。”

忍不住想了想自己发间插着的梳,唐申觉得身侧人好生前后矛盾:“我又如何懂。”

罗谷雨眼中带笑,语中惊愕:“样子好呢人,不是看好东西也准吗?”

又被调侃,唐申实在不知为何前世罗谷雨分明沉着可靠,眼下却痞气横生:“模样天生,眼光是后天培养。”

当作没听到,罗谷雨道:“且选一个来。”

生生逼上梁山。

确实不懂得首饰,唐申只好回忆身边最熟悉之女子的喜好,又以罗白露活泼性子删减去复杂钗环等选择,最后干脆指住一对金丝为藤的粉珍珠铃兰耳坠。

罗谷雨比他还干脆,唤店家包好,付银子走人。那模样,比起为妹妹挑选礼物,更似是完成了一项绕不开的任务。

天底下驿站大都相似,不赘叙屋舍与形制,只说二人离开金银铺抵达驿站。

站在柜台前,罗谷雨犯了难,他捧着画像,不愿将其折皱,左右看,又哪里寻得到偌大信封?无可奈何,最后还是依依地将画像叠起,接着他另取一张纸,不习惯使毛笔有些歪扭地、刷刷写下一行行看不懂的苗文字符。到填那收址,又麻爪,因五仙教总坛在大山深处,寻常人莫说入,便连瘴林都过不得。

见人一阵子一阵子地露出难色,唐申不得不开口探是否有他能够出力之处:“如何了?”

“不知怎么样寄回去教里。”

唐申思索,道:“你们教中,莫非没有至边镇采办事物之时。”

经唐申提醒,罗谷雨想起其实每三个月,教里年轻人都会相约去往大山外最近的中原边镇看新奇。但他与白露对此无兴趣,即便寄往边镇,恐怕也没有人收。

闻言,唐申建议:“你若识得一定前往该处之人,何不在信封外再套一个信封,令其为你带回。”

罗谷雨仔细回忆,倒还真晓得教中有个至爱热闹又与罗白露交好的阿妹,每回必呼朋唤友赶集市。便依唐申所言,他先取一信封将画与信纸装好,写上罗白露名字,又取一信封套在外头,写上那位阿妹的名字。

他苗文写的相当规范漂亮,中原字歪歪扭扭,至柜台,伙计接过来看,一时辨认不出。罗谷雨目前所认识的人,如唐申、雷家之流,包括他自己,皆出身世家门派,故而能写会读。但纵观整个中原,五十人里或能出一人认得百字,论偏远之处,多得是十里八乡全数文盲。驿站因是官家开的,要求驿卒背诵识得辖内地名,却也仅限于此,大都是背得规范形状,稍微潦草便识不得。

见伙计为难,唐申问了罗谷雨具体地名,另取信封让其再书一次苗文,自己则在旁侧以正楷端正翻译一遍。附上耳坠,算得路资,几废功夫,信件与物终于得投。

二人打驿站脱出,走过半条街,忽见一熟悉身影逆行,与唐出云不期而遇。

唐出云见他们二人,脚步稍滞,犹豫片刻,朝二人、或者说朝唐申走来,有言欲述。

左右人潮涌涌,不是谈话地方,三人转至小巷。

对于唐申带着罗谷雨浑然玩乐模样,唐出云虽不免多看几眼,隐隐怀疑其对待任务的态度不认真,因今晨唐申与他讨论的计划条理清晰而目标明确,并未置喙。待左右无闲人,他道:“北少林过来了。”

既然要打听巡防,当要盯住出入,闻言,唐申不意外地颔首:“我已撞见。”

“他们直入了朱仙驿县衙。”

“每到一处必与地方官招呼,他们行止向来如此。”

“在他们以前,有一男一女拜访县衙,师爷亲自来迎,神态甚是和气。”

唐申隐隐有预感,那拜访县衙的一男一女很可能是路唯明与其侍妾之一。他本就因唐末華之言觉得路唯明此番有所图,加上北少林前来,很难不将二者联想到一处。不过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表明这些事情有联系,唐申暂时也未能想出其间种种是否会影响到他,便问唐出云:“你可探听到他们欲与我等不利?”

“这倒未有。”唐出云摆首,“北少林那群秃驴,好管闲事又缠人,与他们对上讨不到好处,告知你防患于未然罢。”

此后,唐出云没有多停留或言语,别过离去。

二人落闲,思忖去处,不见肚饿,停停走走,无意中步入市集。市集非路边流贩,也非商铺,多售活物,因此独设在城镇一角。

他们方踏足,便嗅得不甚新鲜的血腥气,还有活物的膻味。见近处有几个猎人模样的推着板车,车上载着獐子野兔等、与一头眼部中箭的雄鹿。思是城郊猎户打来的山货,素来是市集中至受欢迎的,此刻被买货人里外围得水泄不通,高声呐喊,议价议得面红耳赤。

此等景象于庐陵城中不得见,集中聚者甚多,容易滋乱,又为护城中整洁,被设在城外。

往里走,一角是关鸡鸭的木笼,黑毛白毛芦花色尽有,鸡鸣鸭叫好生热闹。一角是大大小小盛着鱼的木桶,红鲤鱼绿鲤鱼白鲤鱼,挤挤攘攘塞满一盆又一盆。还有牛、彘与马,此类大型活物被围在栏里,瞪着眼看货主在栏外与客人交流。

市贩间搭设许多小棚子,有人斗鸡、斗犬、斗蝈蝈,设有赌台,买定离手,下注者在圈外为自个选中的禽畜摇旗呐喊。

罗谷雨好奇予张望,去瞧那斗鸡,原本颈毛发张地厮杀的两只雄雉忽僵住,一只双翅张开脖子前伸,一只单脚独立欲飞,却都一动不动,似铁浇石筑。去瞧斗犬,龇牙咧嘴满脸凶相的两条黄犬顿了顿,低身俯首,就地打滚翻出肚皮,尾巴摇摆,嘤嘤嗷叫。最后去瞧斗蝈蝈,脚跟尚未站定,人群忽而哗然,蝈蝈的两个主人大叫我的虫呢,缸中已空空然。

黑了脸,三个热闹都没能凑着,罗谷雨转向另一处。

除却斗场,各色棚子底下还作游戏,有投壶,捶丸,套环等等,只这游戏与传统的不同。

投壶绑在羊角,中了就能提,可壶口只有手指大小,壶身很浅,用以投掷的无首箭却是寻常长度,若是力度不当,即使投入羊角的壶中,也会反震出来。捶丸倒是在地面,两丈外是大小高低不一挂起来的封口木桶,木桶中放了数量不等的鹌鹑,若能从木桶盖的**将布捶丸打进去,桶中的鹌鹑便是奖励。套圈相对淳朴,手掌大的木圈,目标是一群白鹅,套中白鹅脖子就能将其带走。

在旁目睹那白鹅长脖伸缩,数人数十圈无一个中的,罗谷雨也要去耍,遭唐申拉住低语:“这类商家多使不干净手段,必在家中常练套圈,将那些伸脖接圈的呆鹅都留住,余下皆是躲圈的,以此来挣银钱。偶有得中,亦是他私下结的托儿,一起耍诈,万不能信。”

罗谷雨看他:“哩向来百发百中,要不哩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