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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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普通怨灵,是死灵。”
傅子邱盯着那伤口,眉心拧成一道川,也不知是愁这伤,还是那棘手的死灵。
“要你说。”顾之洲挥开他,怨灵刚抓破皮肉,一股凶邪至极的怨气便顺着伤口侵入筋脉,他当时便觉出不对。
顾之洲抓起零碎的破布往肩上遮,问道:“祭龙阵毁了吗?”
傅子邱这才将目光移到顾之洲没几分血色的脸上:“你知道?”
顾之洲冷笑一声:“昨夜才和我抢怨灵,今天特地来提醒,不就是想让我替你做这个马前卒,你好抽身去毁了祭龙阵么?”
许是顾之洲现在受了伤,人虚的很,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做派没劲儿发挥。不知怎的,傅子邱竟在他的话锋里听出几分藏不住的熟稔与了解。
那是经年相伴酿下的陈酒,埋在地底下的时候还不当回事,一旦开封便着了迷一般的渴望,恨不得一猛子扎进酒坛里,醉死在虚妄的快乐里。
难得的,傅子邱的神色有些松动。
然而下一刻,顾之洲又说——
“也是,这些邪门的东西,自然要靠你们这些邪门的人才能解决。”
傅子邱额角狠狠一跳,薄唇抿起,恨得牙痒痒。
呵,顾之洲就是顾之洲,这张刻薄的嘴还真是百年如一日的让人讨厌。
傅子邱告诉自己别跟这人一般见识,“以德报怨”的还了个微笑:“是,邪门的人已经破了邪门的阵,那死灵再进不来这皇宫了。倒是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外头守着天兵天将,也不知道那么多人加起来能不能逮住它。”
听了这话,顾之洲一口气没提上来,闷在胸腔,堵得他心都发慌。
行动前他和齐武约好,一旦怨灵逃出宫外,他们将它拿下后便以红色烟火为信。这么半天过去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想而知结果如何。
顾之洲被傅子邱气的动了肝火,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憋了半天开始咳嗽,忽然喉咙冒出一抹腥甜,他一个没忍住,堪堪吐出一口血来。
傅子邱下意识把摇摇欲坠的顾之洲扶住,看见他唇上挂着的殷红,惊道:“你被我气吐血了?”
顾之洲想推开,奈何没力气,唇角还沾着血沫,声音都不对了:“……滚。”
这个时候傅子邱可不敢滚:“你这伤要处理,能走吗?”
顾之洲看了他一眼,强撑一口气:“能。”
他被傅子邱扶着,未受伤的那侧肩膀挨着他的胸口,借着他身上的三分力,脚步虚浮的走着。
步履不快,傅子邱没催没赶,很有耐心。
是了,这人一直都很有耐心,心浮气躁的只有他一个。
顾之洲想着,神思有些恍惚,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这样相互依偎,相互撑着受伤的身体,在一条灰暗无边的路上,找一缕萤光。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顾之洲很少想这些,不愿想,不敢想。怕一脚踩进去,陷入回忆的牢笼,又要清醒着面对冷冰冰的现实。
他一个人摸爬滚打这么久,何曾需要过别人的护持?
他不要,有自己就够了。
顾之洲停下,手抵着傅子邱的胸膛,同他分开一点距离。刚被暖热的肩头骤然离开,甚至有些不适应。
他对上傅子邱疑惑的目光,虚弱的脸武装上十二万分的强硬:“我不用你扶。”
傅子邱却站着没动,原本半环着顾之洲腰身的手,因为这个拒绝的动作移到后背。他定定的看着顾之洲,急切的想要分辨出
这人的心究竟是冷是热。
看了半天,他才想起来,顾之洲这个人哪来的心?良心都被狗吃了,这人胸口那一块压根就是黑的。
放在顾之洲后背上的手逐渐僵硬,他动了动,觉得自己应该收回来,余光却瞥见那可怖的伤口,渗着血、透着黑气。
挣扎片刻,他做不到像顾之洲那样无动于衷。
于是,傅子邱没再给顾之洲拒绝的机会,直接两手横过他的膝弯,把人稳稳的抱了起来。
顾之洲没料到傅子邱的动作,眼睛都瞪圆了:“傅……”
“你听着。”傅子邱冷冷的开口:“我不想扶你,也不想碰你。这么多年,沧海都成了桑田,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我之间,天魔有别,仅剩的那一点同门情谊,是我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识相点,见好就收。”
破口的惊呼还没散尽,这人强硬又无法拒绝的姿态叫顾之洲吃不消。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又听傅子邱说了一长串,似是忍无可忍的告诫,又似是下最后的通牒。
可是那么多字,入了心的只有一句。
他倏地用力抓住傅子邱的衣领,力气大的牵扯住后肩的伤,疼的他喘不上气。
“你……”顾之洲缓了缓,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道:“你不配提师父。”
傅子邱却笑出声:“配不配,我都是师父的徒弟,哪怕你再讨厌我都无法改变。”
顾之洲力气顿失,却倔强的将头转到一边:“自你断剑入魔那日起,便不再是墟余峰的人了。”
结了痂的伤疤被寸寸撕开,露出里面腥红的血肉,分明再流不出一滴血来,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当时的痛楚。
有些事、有些人,是连时间也无法复原的豁口,哪怕看起来已经修补整齐,还是留下了细细的痕迹,似是在用这种方式昭示着,它曾经经历过何等惨烈的破碎,之后再怎样掩盖,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粉饰太平。
假的很。
傅子邱没再分辨,只是眼中的颜色愈加深沉。
他就近将顾之洲抱回了真龙殿,皇帝的寝殿大的很,陈匡歪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傅子邱就将顾之洲放在外间的软塌上。
傅子邱拨拉开他身上的碎布,才这么一会儿,伤口已被黑气灼的溃烂,原本干干脆脆的五道指印几乎连成一片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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