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2）
卫盛安走的极慢，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也幸亏他走的慢，季儒架着薄驰才能勉勉强强的跟上他。
卫盛安突然回了神，转身问道：“小公子莫怪，我想事情太认真忘记你看不见了。”说罢就要上前来扶。
季儒道：“没关系，前辈你只管走便是。”
“可是……”
季儒见他迟疑，道：“前日在欢合神的地底祭堂中，阿驰哥靠感受灵力来‘看’，出祭堂前，他教给我了。我虽然驾驭不了多少灵力，但注意脚下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不愧是季鹿的外甥！
卫盛安道：“小公子……你的灵器应该……”
“？”季儒抬起头，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形灵气团，“灵器是？”
“我都忘了你从未学习过仙家知识了。”卫盛安道，“仙修可以借用自然之灵力，每个仙修能调用的多少是一出生就定好的，能让仙修身体中储存灵力的地方便是灵器，灵器能储存的灵力越多，修仙的天赋就越高。
借自然中的灵力做‘眼睛’这种高阶的仙术，小修士是做不到的。”
季儒有些呆愣，他记得半年前去本宗测试灵力时被长老冷落、被本宗内外门弟子嘲笑以及被宫主大人鄙夷都是因为自己灵力低微，根本就不适合修仙。
连季鹿都一直告诉他，他是不适合修仙的。
季儒笑了一下：“前辈，可能是你想错了，我没有那么厉害的。快走吧。”
季鹿先生不让这样有天赋的孩子修仙自然有他的道理，卫盛安便不再多讲，只得继续朝前走去。
“不过，小公子还是有够谨慎的，若是你在进洞前就使用了灵力来‘探视’，修君明就会提前感知到了。”
季儒道：“修君明见过我们了？”
卫盛安点点头：“我和修君明本是一同来的，后来二公主传了音给修君明，叫他又折回了轻霄宫，我们现在才有机会在这里行动。”
“也正好让你放弃了‘助纣为虐’，不是吗？”
“恩。”
“卫前辈。”半响，季儒问道，“你之前明明说自己小时候不愿意做修家的护卫，你是被迫的，为何你现在能这样用心于修掌门的安危呢？”
听到这个问题，卫盛安笑了起来，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我和巧君都是笨蛋吧。”
还是第一次听见卫前辈这样亲密的称呼修巧君呢，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真正的朋友的感觉。季儒心想，修巧君一定是做了什么，让卫盛安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才能让卫盛安甘愿在边境委曲求全三年，如今又煞费苦心地救他出来。
走了一会，卫盛安停住了脚步。
季儒虽然看不到，但是靠薄驰教他的灵力感知也感觉到他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洞口。
这洞有纱帘遮挡，卫盛安撩起一面纱帘，季儒跟着进去，洞中家具一应俱全，枝形连盏灯上的红烛头上跳跃着火焰。季儒将薄驰扶到石椅上，确定他不会掉下来后才跟着卫盛安走到同样有白纱帘遮挡的床榻旁。
卫盛安站在原地不动了，季儒猜到榻上躺的人一定是修巧君，便也不再向前。灵力探测不到人的气色，而用灵力探测又是件很消耗精神的事，季儒不如薄驰那般厉害，早早就收了此术。
“……卫前辈。”季儒轻轻唤道。
卫盛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着榻上的人咚咚连磕了几个头，磕的额前尽是猩红。
“卫前辈，你做什么？”季儒慌道，他听得到声音，况且这洞中地面再平坦也有些小碎石，卫盛安这狠命的磕下去，额头定是惨不忍睹，“现在不是给修掌门磕头求罚的时候，不知这房间可有茶水等物，我们快些将阿驰哥弄醒，然后带修掌门的遗体离开这里。”
季儒脚尖勾起铁链子：“这铁链上残有灵力，非仙修不能斩断吧？阿驰哥一定可以斩断，而前辈又不能做不利于修君明的事——”
说到这季儒瞳孔猛缩，连退几步险些绊倒，喊道：“卫前辈！”
血契作用下卫盛安不能做不利于修家直系血亲的事，带修巧君的尸体离开，可以安葬修巧君，但是修君明能在三年半时间里保修巧君尸身不腐，定然是有他的想法，要是带修巧君离开就违逆了修君明的意愿，之前摊牌时说了那么多关于修君明的事都让卫盛安痛苦不已，如今血契却没有任何反应。
季儒心下有些不安，又喊道：“卫前辈！”
卫盛安站起身，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和面前的人说话道：“我一定会救你。”
语毕，他解开了腰间的布袋，一尊熏炉从中飞出，带出的气流在洞中掀起无尽的冷风，红烛的火焰疯狂摇曳，最后悉数磨灭，缕缕白烟瞬间被风切割成碎末。
正是修君明炼制多月的法宝——往生炉！
整个洞穴中唯一的光源便成了这白玉色的熏炉，它悬浮在空中，周遭有无数活魂快速地从炉中飞出，这些活魂兴奋地笑着，绕着往生炉转圈，又快速的钻回炉中，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季儒看不到，只觉得洞中气温下降了不少，耳边还有诡异的笑声连连不绝，有种回到五陶村看那些村民又笑又唱的感觉。
“卫前辈！”季儒只能勉强在这强大的气流中站直身子，他用袖子遮脸试图挡住风，喊道：“你在做什么，卫前辈！”
“这是往生炉，由五陶村一带的村民活魂所铸，我马上就能带回掌门的魂魄了。”
“什么？！”
卫盛安摘下发髻，青丝瀑发瞬间化为白雪皑皑，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变化，只一手抚上丹田，慢慢的引出他的灵器——一尊青簠，青簠中流光溢彩，正是他平日积攒
的灵气，他两手托住青簠，任其中灵力四下散去，待灵力散完后，卫盛安双手一用力，那尊青簠瞬间化为了粉末，应主人的意愿弯弯转转飘进了熏炉之中。
熏炉接了仙修的灵器碎末，四下进出乱舞的活魂纷纷钻进了炉壁，整个奇机洞内都起了无根之风，空气中闪起零零星星的光芒，这些光芒飘聚在一起，盛着风，滑进了往生炉中。
卫盛安猛咳起来，他佝偻着身子，却不肯低下头，让视线离开白纱帘后的那个躺着的人影一丝一毫。
风很快就停了，洞中所有的零碎光芒都汇在了往生炉中，这熏炉静了一会，在卫盛安的拨弄下又大放异彩，一股蓝色的灵流从中溢出，如奔流的江水一般迅速的穿过白纱，淌进了榻上人的体内。
待那灵流耗尽，往生炉就像断线一般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滚向了一旁。
卫盛安紧张的望着白纱后的人影，想开口却因为恐慌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季儒不知情况如何，刚想发问，榻上的人便出了声，他用好听的嗓音平淡地说出不夹带一丝感情的话：
“修君明，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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