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第十三章奇机洞恨爱难分辨，了意图一行朝西南（二）
季儒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雨信，你遮眼睛的白绸布呢？”薄驰上前发现季儒眼睛有了神，欣喜道，“咦？你能看见啦？”
“不知道，突然就能看到了。”季儒环顾四周，拽住薄驰疑惑道，“阿驰哥，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啊？”
眼前的景象根本不是欢合神的地底祭堂。石林假山布落有致，奇花异木装饰着颇具西南特色的宏伟建筑，一看就是奇机派修士居住的地方，而且品级不低。
“这是个幻境。”薄驰嘁道，“又是那个东西搞得鬼吧，明明输了还要把我们强行拉进幻境。不过这次它好像不是要针对我们，我没有感受到灵力威胁。”
季儒猜道：“可能是欢合神自己的记忆吧，因为是一个精神世界，所以我才能看见。阿驰哥我们先别打破这个幻境，没准能揪出它背后的操控者。”
“咦？那鬼玩意不是自然妖化的妖祟吗？”薄驰拉住季儒开始往通向远处建筑所在的路上走。
季儒摇摇头。
要么是有人装神弄鬼，要么就是谁放了寄有灵力的傀儡在五陶村作乱。卫盛安说过他当时有意拖延住了欢合神用来拔人魂魄的泥藤，那应该就不是他搞的鬼。第一侍卫都只能做到拖延的程度，那对方的灵力等级可能很高，比如说——想到这里，季儒的心沉了沉。
比如说，对方正是奇机派的掌门。
不过来这里之前他就做好了要蹚奇机派的浑水的准备，现在不过是在验证他更多的猜想罢了。
二人走在石林间，不时有佣人扮样的陌生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却都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季儒稍微松了口气，欢合神似乎确实没有要为难的意思，那么读完这份记忆应该就可以离开了。
“小公子晨安。”一个老佣人突然冲二人行礼，季儒吓了一跳，看向薄驰时对方一脸坏笑地指了指身后。他们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子，穿着青云纹白短褂，外套深蓝色的坎肩，足登高筒黑皮靴，头佩金边靛蓝色抹额，一条瓦蓝色的发带束起了高马尾，看起来颇有精气神。
原来没有被发现。季儒长处一口气，随后不轻不重的给了薄驰一拳。
让你笑我！
不知道这孩子在他们身后跟了多久，那么多佣人居然只有一位主动行了礼。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冷落，嘴角上扬，分明一副在微笑的样子，瞪着的大眼睛中却满是冷漠：“我哥哥呢？”
那老仆愁着脸说道：“君明小公子啊，现在你可不能去打扰少掌门，今天是掌门亲自在指导他，要是被掌门发现你又偷跑去找少掌门，定是又要生气了。”
“哦，那就是在校场。”提到哥哥后，这小孩子终于开心的笑起来，无视了老佣人就往前跑。
薄驰把手背在脑后，想踢一脚脚边的石子，发现自己是精神体踢不着后闷闷的问道：“这小孩谁啊，笑的好诡异。”
季儒想了想说道：“应该就是小时候的修君明吧，据说他天生就是一张笑脸，除了笑其他表情都做不出来。”
“喔，只会笑，难怪看着那么诡异。”
季儒又补充道，“他哥哥是修巧君，我听舅父说过修巧君继任一个月不到就去世了，所以现在的奇机派掌门是修君明。”
“那他弟弟呢？卫庄主不是说掌门的弟弟治你的眼睛吗？”薄驰拉住季儒的手就追向修君明，“我们跟着他，没准能看到他弟弟长什么样，到时候好去找他！”
“诶等——？！”
奇机一派主修土系仙术，在整片大陆
上负责的区域是最大、地势最复杂的。而复杂的地势对奇机的修士来说是灵力丰沛的修炼宝地，他们能最大程度的调用出土系灵力。
因此，奇机的校场和其他门派的不同，非但不是地形平坦之处，反而是石林假山最为密集的地方。
到了校场附近，修君明挑了一块巨大的石山藏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小脑袋往校场里张望。
“巧君，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偷懒了。”一声冷酷的声音从场内传来，一个蓝衫男子一脸威严站于高处，手上灵光流转迅速，无数石林应召不断移动。下面一个小身影在石林间来回躲闪，不时使用灵力击退一块攻上来的巨石。
“那个该死的老东西又在为难哥哥。”修君明握紧了小拳头，眉头紧锁，眼睛中满是怒意，只是脸上笑意不减，表情一下子阴森至极。
石林中的小身影似乎不愿再躲闪，突然聚集了大量的灵力，双手一挥，一鼓作气击散了周身所有的石山，脚尖一点跃上一块巨石。剧烈运动让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红扑扑的，轻喘着调整呼吸，也不恼蓝衫男子略微严厉的责备，脸上挂着自信的浅笑。
“爹今天怎么动这么大的火气啊。”修巧君伸手将左鬓的长发撩去肩后，“巧君只是每日学习时间有所缩短，修炼进度可从未落下啊。”
修廻瑛冷哼一声：“那得打过才知道。”
“你可以再提两成功力。”修巧君勾起唇角，两手运转起灵力后快速合十，下方石林应召开始行动起来，“巧君受得住。”
一大一小分别立于校场两边的石山上，风不断的撩起他们的发丝和衣袖，二人皆是视若无睹，下方石林似乎分成了两派阵营，不断的碰撞在一起。
薄驰看着场内父子俩用灵力暗较劲，感叹道：“好有趣，原来还能有这种打法，我以前只想着控土，还从未想过控石，这般灵活的操控方法下次我可以试试。”
“应该不止如此，”季儒说道，“奇机的修士除了擅长操控自然的土石，还有很多人会锻造仙器，仙盟六派中很多名士的仙器都是出自奇机派。修巧君我不太了解，但是他的父亲修廻瑛和弟弟修君明都是很厉害的器修。”
修廻瑛气道：“学习时间有所缩短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很光荣吗？一派的少掌门不专心修炼像什么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
语毕，他手上灵力流转突然加快，受他操控的石林瞬间四散为碎石混入修巧君控制的石林中，似乎想从内部击败对方。只是这些碎石未来得及动作就被涌起的土壤瞬间包裹卷入地下。
刚刚修巧君在石林间穿梭看似处于劣势，实际上是在摸索修廻瑛的操纵轨迹，因而才能在灵力有差距的情况下打个平手。修廻瑛变换攻势时，他也及时作出了应对之策，算是合格了。修廻瑛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一些，面上的怒意却丝毫未减。
“多谢爹让了我一局。”修巧君吐了吐舌头，双手收回了灵力，“阿明是我弟弟，我去陪弟弟玩有什么错。倒是爹你为什么对阿明的意见这么大？你不让他和大家一起修炼，他又不爱出去，一个人整天闷在屋子里自己玩怎么行？”
“爹又不是不许你玩，你每天把要学的都学好了，和卫盛安他们一起不好吗？”修廻瑛提到卫盛安时缓了脸色，一副信任的样子，“以后他还是你的侍卫，得打好关系。不用浪费时间去陪君明。”
“盛安兄是我朋友，你干嘛老是要把等级什么的分那么清啊。”修巧君却严肃起来，“而且和阿明一起玩怎么就是浪费时间了？我就是要陪我弟玩，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
虽然声音小，季儒还是听到了修君明在修巧君说卫盛安是朋友时呸了一声。
“臭小子，我担心的是谁啊！”修廻瑛气极了，“他不克父母不克妻妾不克子女，偏偏就克兄弟，我不替你担心着，你迟早得在他身上栽跟头！”
“季鹿先生说的话又不一定准！他自己都说了人的命数是可改的！”修巧君回道，“你就杞人忧天，搞得大家以讹传讹，害阿明没朋友！”
修君明也嘀咕道：“就是，那神棍说的什么破预言都信，傻老头。”
“你——！”修廻瑛被噎了一下，“我看是我把你惯坏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那边父子二人吵了起来，这边薄驰戳了戳季儒的胳膊问道：“诶诶，他们说的季鹿先生，好像是你舅舅吧？”
季儒回想起季鹿生前给他讲的诸多闲谈杂事，尴尬的笑了笑。
还真有可能，季鹿平生最爱外出游历，据说在自己长大前就走遍了仙盟其他五派，知识储备不仅丰富还人脉极广。更重要的是，季鹿精通邈露的理论仙术，窥天预劫的能力尤其的好。
没想到以前舅父来奇机派还帮修君明算了命卦。
提起命卦，季儒突然回想起之前欢合神环境中舅父的话，虽然舅父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命数，但从小到大自己的经历都在隐隐暗示出一丝不祥。眼下先不管那个——
“阿驰哥你说过要挑战六派所有的高手对吧？”季儒突然说道。
薄驰一怔：“对啊，怎么了？”
“掌门敢打吗？”
“有何不敢！”薄驰一撸袖子，“仙术多又如何，说到底还是得拼灵力，我不会输的！”
季儒指了指面前蹲在石山一边偷看自己哥哥一边偷骂自己爹的修君明说道：“请你到时候揍他下手狠一点。”
“妥！”
他骂你舅父是神棍了来着对吧。薄驰心里偷笑，好记仇啊哈哈哈。
修巧君“逃”到校场出口，冲他爹做了个鬼脸：“反正我已经把未来三天该学的都学完了，你想找我茬也没用！”
修君明看着修廻瑛气的扭曲的脸，一边憋笑一边快步离开。
薄驰和季儒对视一眼，果断的跟了上去。
小孩子跑的极快，在石林假山中十分熟练的穿梭着，很快就钻进了一个院子。
“他好像是抄的近路诶，”薄驰望着身后来时的路说道，“这是急什么啊？”
季儒道：“听他们父亲的意思，恐怕修君明是不被允许去校场那种地方的，急急回来大概是为了不被修廻瑛发现吧。”
这院子不大，院中央摆着石桌石凳。修君明进了院子就直奔过去，坐好之后就开始假装在认真的摆弄石桌上的象棋。
“阿明——！”他刚调好气息，院口处就传来了修巧君的声音。
修君明抬起头，开心的应道：“哥哥！”
修巧君跑到石桌旁，瞅了一眼棋盘说道：“你怎么还在研究象棋啊，真不用那么认真的，我以后让着你啊。走走走，我们去后山，我教你我新学的仙术。”
“嗯，好啊，都听哥哥的。”修君明一脸乖巧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笑着连连点头。
“他这个笑容倒是真诚多了。”薄驰评价道。
季儒道：“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哥哥吧，毕竟父亲不待见他，只有他哥哥对他很照顾的样子。”
“噢。”薄驰凑上前问道，“那你呢？”
“啊？”季儒转过头看着他。
薄驰也不急，嘿嘿笑道：“我也是你哥哥，也很照顾你啊，你喜欢我吗？”
季儒耳朵刷的就红了，憋了半天才
支支吾吾的说道：“都，都都都这么大的人了……”
看对方表情开始委屈起来，季儒的脸也一下子涨得通红。人一长大就总是很羞于对喜欢的人和事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季儒对薄驰自然是喜欢和信任着的，只是让他直接开口承认就颇是为难了。
薄驰看他这幅表情，脸上虽然满是委屈，心里却笑的打滚，从认识到现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把季儒的脾性摸得透透的：容易被转移注意力，还脸皮薄经不起逗。
知道自己再捉弄下去对方可能会急眼，薄驰忙开口道：“开玩笑的啦~你别太在意，我们还是跟着那对兄弟吧。”他边走边碎碎念道：“不知道欢合神那东西给我们看这段记忆是要干什么……”
“……喜欢的。”身后季儒小声道。
“恩？”薄驰回头。
季儒皱着眉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对欢合神的事情已经有很多头绪了，我们快跟上去把这段记忆快点看完吧！”
薄驰看着他僵硬的从自己身旁快步走过，愣了半天，等季儒在前面催促时才回过神。
我没听错吧？薄驰想着，一下子得意起来：雨信喜欢我诶！真不愧是我，简直好哥哥典范！
季儒正思考着他们会在这个幻境中呆多久时，一眨眼就发现眼前的场景变化了。薄驰还在他旁边，一脸疑惑的样子很快收了起来，想必也是马上搞清楚了状况，看他无所谓的样子，季儒提起的心瞬间放了下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看起来正是修巧君口中所说的后山，之前看到的宏伟建筑群在现在位置上基本已经看不见了，再向后望去，碧天之下群山林立，唯一动态的只有微风卷抚的白云。
看来这个记忆幻境并不是一段记忆的节选。
季儒不敢多想，这件事越是追究越是复杂，记忆的主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欢合神不会是存放了记忆的道具吧？
修巧君选的这个地方除了他们两以外基本就看不到活物，荒凉至极，没人能想到这里会有两个孩子在修炼。季儒心里了然，修君明不被允许修炼，修巧君悄悄教他已经是违背了父亲的命令，要是在派内家中教授被发现了，就算是不尊掌门之意，是会受罚的。所以才挑不会有人的地方，一个偷偷摸摸的教，一个偷偷摸摸的学，兄弟俩非要跟自己爹杠一杠。
不知道修君明的命数具体到底如何，竟然让自己的父亲防备到这种程度。
“学会了吗？”修巧君收了手上的灵力，无奈的说道，“阿明，我已经教了三遍了，你要是实在不会，我就不教你这个了，我们学其他的吧。”
修君明一边嘿嘿笑着一边操控起灵力道：“学会了学会了，真的。”
话虽如此，刚被他用灵力聚起来的土石一下子又散了下去，修巧君气极反笑：“明明还是不行，逞什么能啊。”说罢，他上前握住了修君明的双手，开始引导他手上的灵流：“最后一遍啊，我带你！得这样……然后才能……”
“哥哥，你怎么不像爹那样教我啊，”修君明突然说道，一提起自己的父亲，眼神就暗了下去，“没准一边揍我我一边就悟出来了呢？”
修巧君毫不客气的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哪能打你？还有，你又偷跑去校场了吧，就不怕爹发现了真的揍你一顿。好了，别说别的了，好好体会灵力的流转方法。”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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