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1/2）
夜幕渐临，偌大的妖相府中，琉璃灯明明暗暗，不多时已一片光辉。
站在妖相府最高的楼阁中，一切景色尽收眼底，站在这里，不只能看到相府内的光景，更能看到相府之外的芸芸众生，目光延伸而去，乃至重重宫墙后的王庭……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人的眼睛。
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栏边，浑浊的目光远眺而去。妖相总给人一种瘦弱痴聋的感觉，身躯熟虾似的佝偻，如同寻常人家的老翁，此时，正因为微凉的晚风而掩嘴咳嗽。
哪怕是服侍最久的手下人也会下意识地忽略这位大臣的智慧学识，一人之下的地位。妖相精于藏拙，正因为他独特的本事，才熬过来先帝过世之后的风雨，成为如今凌沧的肱骨之臣。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他的女儿也得了凌沧的宠幸，成为凌沧未来的妃子。
琉璃灯渐次明灭，整座相府都沐浴在斑斓的光辉之中，这位老人站了许久，似是不堪寒意，转身进了屋中。
他合上门，看向身后的屏风，屏风后猛然走出一个黑衣人，恭敬站在他身前，妖相看向那黑衣人：“你不该这个时候来。”
“恕我冒昧，可我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禀告大人，此事有关陛下……”
那黑衣人神色隐秘，带着一种隐隐的惧意，低声道：“百年前黄泉河畔，先帝率军前往，孤身犯险，都说陛下那时尚在东宫，可无人知晓……”
此事关系重大，黑衣人潜伏在深宫里，打探许久才得知真相，由不得他不小心。哪怕房间里只有他和妖相，他也待妖相附耳，才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声说完。
说完之后，黑衣人蒙面后仅露的两只眼睛看向妖相，妖相浑浊的老眼里似有风云涌动，沉思久久，爆射出一片精光，“原来如此……”
“我等了这么多年，都不见成事的契机，既然是这样……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苦心谋划……”
妖相站定身子，捋了捋胡子，目光睿智，透出一股运筹帷幄的感觉。
黑衣人看了许久，忽听得他吩咐：“你还是先回去吧，别暴露了行踪，以后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黑衣人道：“难道大人已有了计划？”
“自然是有了计划，这么多年，倒终于让我逮着了一个机会……”
老人面露笑容，看起来颇有把握，黑衣人告退，脚尖一点便飞身出了窗户，整个人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过了很久，屋门前忽有人敲门，是个粗声粗气的女声，透出股娇蛮来，很是令人熟悉：“爹爹深夜遣人唤孩儿过来，不知有何事？”
妖相推开房门，与老人佝偻矮小的身形极不相称，来人似个汤圆，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看起来滑稽极了。
妖相引进元媛，笑道：“我是有一事要跟你说，便是有关你未来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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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珍在妖相府住了半月，吃好喝好，整日便是陪在元媛身边服侍，元媛是妖相千金，骄纵任性，无人能约束，可九珍得了元媛的喜爱，为人又圆滑聪明，总能劝得元媛对自己言听计从。
一来二去，九珍就成了妖相府里的大红人，想要讨好她的人多得排队，整日收礼收到手软。
而这半月间，元媛除了涂脂抹粉，又添了新的爱好，学着洗手作羹汤，也不知哪儿听来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连着几天出入厨房，逼得厨房师傅们找九珍送礼巴结，求着她把这祖宗给送出去。
也是，这祖宗进了厨房便自以为是，嫌东嫌西，把这群厨子嫌弃得百无一是，临了自己动手炸了厨房，转过头就对他们劈头盖脸一阵数
落，不是打骂就是赶人，这谁顶的住啊！
九珍为厨子们掬了一把同情泪，也委实看不下去元媛做的那些黑煤球，趁着元媛今天刚来厨房，拉了她到一边的角落，小声道：“这些天您日日进出厨房，拳拳为妖帝着想的爱心奴婢都感受到了，可是您自个却消瘦了不少。
奴婢斗胆直言，这内厨繁琐之事最是有损容貌，这些天来，您的花容月貌都憔悴了许多，奴婢看着实在是太心疼了。”
九珍谈到了元媛最珍视的容貌，元媛放下手中的锅勺，花容失色：“这些天来，我真丑了许多？”
“厨房的油烟气最是熏人，瞧瞧小姐这般白皙的面容，都被熏黑了些许，奴婢实在看不下去，只有忠心直言。”
九珍眼里隐有泪光，声音越发激动，忠心耿耿日月明鉴：“还请小姐收回成命，千万要离开这龌龊的地方，奴婢实在不能看着小姐再受苦了！”
元媛被九珍的一番话吓得不轻，扔下了簇拥的众厨子，就要往出口走去：“你们这群人平时看着多聪明利落，怎么这时都哑了一般？这些天里竟然都不给我说，还是九珍忠心。”
元媛刚迈了只脚出去，扭头看九珍：“九珍，你以后的薪水都加一倍！”
元媛忙去找镜子，九珍也跟着离开，狼藉的厨房里，徒留厨子们纷纷抚胸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事后九珍收到了全妖相府厨子的重金酬谢，众人都以为这场风波过去，然而事情来得突然，九珍万万没想到，三日后元媛便带她进了宫，说是要看望妖帝陛下。
也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凌沧近来忙于政事，整个人清减许多，元媛自然不能放过这个讨好他的机会。宫廷之中，廊道幽深，前面的元媛圆圆滚滚，胖胖悠悠，后头瘦小的九珍艰难提着比自己还高的食盒，朝凌沧的寝宫里走，走一步就抖一步。
自己都快倒了还得护紧那食盒，看着怪可怜的。
自从那日九珍劝下元媛之后，元媛便再未进过厨房，而“抓住男人的心便要抓住男人的胃”这句话还时常在脑子里晃荡，便命妖相府里的众仆婢一个个做菜，自己亲自考较厨艺。
谁知遍尝过去，只有九珍才是其中的佼佼者，一桌筵席吃得元媛赞不绝口，连府里的厨子都胜了过去。
妖族的生命悠长得很，虽说现在凌沧只有自己一个未婚妻，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要跟一群骚蹄子争人，必须得多几手准备，九珍便是她以后的秘密武器。
小时候九珍爹懒得做饭，逼得她从小自力更生学习厨艺，结果某日小老头发现九珍在厨艺上的天赋，让九珍给隔壁的大嘴师傅当学徒，日日给自己做饭伺候，口味还越来越刁钻。
九珍差点就成了厨娘，幸好后来九珍据理力争，赌坊不能没一个继承人，九珍她爹才打消主意。
九珍迫不得已练成的一手好厨艺，成了如今被剥削的理由。
早知如此就不该去趟这淌浑水，搞得自己成了一个惨兮兮的苦力。九珍寅时便起，忙活了一上午，连口茶水都没喝上，满大桌子的菜，装的食盒堆得比她人还高。
九珍两眼发黑，困得要死，提着这么重的东西在路上走，瞧着像个摇摇欲坠的活骷髅。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九珍跟着元媛来到寝宫，正要进去，门口便有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拦住元媛，元媛跺脚正欲发怒，此人却不卑不亢，半步不让。
一时对峙，气氛沉静。元媛恨恨地瞪了一眼这人，朝着寝宫之中张望，忽而看见一道身影，喜出望外：“陛下，是我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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