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人与多情客,皆是我(1)(1/2)
5月,聂铠再一次的停滞不前,就出现在5月。
距离高考还有二十天。
寒假过去以后,他一直心态良好,成绩稳步提升。可到了5月,距离高考之日越来越近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现在的程度,超常发挥也不过能上630分,距离南大的分数线还差一截——何况,他未必就能超常发挥。
这样的水准一直没有得到突破,他已经连续三个星期没有任何进步了。
聂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自我怀疑中。
迫近的考期伴随着巨大的压力,让他心力交瘁。失眠、暴躁,他浑身都是压抑的戾气。就连对肖洱说话的语气都越来越不耐烦,在家里来来去去的动静都极大。
这一切都被肖洱看在眼中。
早在聂铠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绪时,她就知道,这一天必将来临。
他需要一场发泄。
她思考着对策,带他一起去楼下慢跑、打篮球,可是聂铠比她想象中更加难以掌控。他不言不语,把情绪都收进心里,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却尽是火药味。
直到那一天,肖洱提前下课,拎着鸡蛋和蔬菜去了301,在楼道里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掏钥匙开门。
聂铠坐在书桌前发呆、转笔。
肖洱站在他身边,平静地说:“你抽烟了。”
指尖的笔“吧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上。
“抽了多久了?”
聂铠长腿一踹,身体随着椅子一起往后一滑,椅子脚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说:“我心烦。抽烟能让我看得进去书。”
“你现在看进去了吗?”
“……”
“聂铠,你现在的成绩上重点高校完全没有问题。”肖洱淡声开口,却处处都在刺激他,“如果你打算在南京上大学,其实有很多其他选择。比如东南大学、河海大学、南京邮电大学、南京财经大学都可以……”
“我为什么上不了南大?!”他腾地站起来,俯视她,“肖洱,你不能这么小看我。”
“那你预备我怎么看你?”肖洱抬头直直地看他的眼睛,“聂铠,我难道能要求你给我考个省状元回来?”
肖洱不过是想刺激他发出心里的一把火,没料到这句话一说出口,聂铠却古怪地笑了。说不清那是什么意味,似乎是失落,又像是挫败。
“你笑什么?”肖洱心里一顿。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半晌没呼出来,重新坐回椅子里去:“你走吧。”
满屋寂静,落针可闻。
他还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让她走?
“聂铠,你再说一遍。”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
“我说让你……”
聂铠扬声,却在一抬头看见肖洱发红的眼眶时生生刹住了。
他心里放了台绞肉机似的,疼得要窒息。
聂铠狠狠扭过头:“肖洱,我一点都不想耽误你。”
“耽误不耽误的,你说了不算。”肖洱说,“我拿学校一等奖学金和国家奖学金,这说明我能做到兼顾学习和你。”
他嗤笑一声:“是,你们这么厉害,可我要拼了命,才能卡着分数线上你们纡尊降贵选择的学校。”
肖洱没有忽视他说的“你们”。
你们,是指,她和谁?
肖洱心头一动,说:“程阳来找过你?”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她注意到聂铠浑身紧绷了一下。
他眼中有敌意,有妒忌,更有不甘。
“你跟他认识?”聂铠半抬眼,看向肖洱,“你怎么知道他来找过我?”
“我一提到省状元,你就要赶我走。”她说,“不是程阳来找过你,还能是谁。”
肖洱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成拳头——程阳,你想干什么?
肖洱问聂铠:“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聂铠闭了闭眼,没有正面回答她:“没什么,叙旧。”
程阳是寒假的一个午后跟他偶遇的,两人一起去吃了顿晚饭。
他没跟程阳说自己的境况,也没什么可说。倒是程阳,将两人分开后的人生,竹筒倒豆子似的讲给他听。
教科书式的成功人生。
“省状元?牛掰啊。”聂铠毫不违心地赞他。
“凑合凑合,我倒是很佩服我们学校另一个姑娘,跟我一届的。”程阳说,“我觉得她比我强,强很多。”
“想追人家?”
“当然想。”
“靠,上啊。”聂铠说,“你这条件,什么姑娘追不到?”
“我还不够优秀,不好意思往人跟前凑。”
“程阳,这不像你啊。”聂铠惊道,“什么人能让你承认自己不够优秀?”
“说起来,她好像就是你转学后的高中毕业的,你听说过这个人吗?她的名字叫肖洱。”
聂铠不说话了。
后来,程阳常常来找他,常常跟他说起肖洱。
聂铠从另一个人,另一个爱慕肖洱的少年口中得知肖洱的机会不多。正是这样,却让他更加清楚而明确地看到自己和肖洱的差距。
鸿沟一样。
初时,他尚能强压下心头不适,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时间一长,少年心头积压的不悦与委屈日益膨胀,复读的压力便是最危险的发酵剂,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变成一团黑黢黢的火药粉末。
只待一朝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这一切,肖洱都不知道。
“怎么,聂铠,你受刺激了?”肖洱说,“才这么一个人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受刺激了?省状元算什么,明天我把中科大少年班的孩子拉到你跟前来,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肖洱,你不用使激将法。”聂铠无所谓一笑,“我是受刺激了,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反正我也不可能考一个状元回来,还有二十天,我的成绩也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天有什么突飞猛进。所以,就这样吧,就像你说的,南京大学这么多,上哪所都行,干吗非得是南大。”
肖洱凝望着聂铠的侧脸。
她知道聂铠说的话不是发自本心,可是他现在已经用厚重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了。
因为程阳说的那些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混账话!
她费尽心思,照顾呵护了几个月的聂铠,眼看就要采收硕果,怎么能被他三言两语妖言蛊惑?
肖洱心底冒起一股火,恨不能现在就把程阳揪到面前。
可是她不能。她深知,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聂铠。
“你跟我走。”肖洱伸手去拉他。
“去哪儿?”聂铠皱眉,不耐地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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