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3)(1/2)
最终,一行人回到山脚下。李明恺将所有的证物都留给李颉,立刻将江柔带回车上。
“都交给你了,我明天去找你。”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江柔朝最近的县城赶去。
晚些时候,又下雪了。这样的时节,降雪本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可在这个当下,却仿佛是老天有意开的玩笑。本就难走的路段愈发颠簸泥泞,李明恺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压着速度在夜色里寸寸挪行。
江柔已经烧得有点犯糊涂,此时嘴唇发白,起了一圈死皮,歪在副驾驶上,靠安全带的支撑才没有滑下去。却还记得小声提醒李明恺:“你慢点儿开车。”
“别说话了。”李明恺低声道,“这有矿泉水,喝点润润嗓子。”
江柔却没听见似的,继续呢喃:“就是不听我的,让你不要喝那么多酒,偏要喝。以往教育我一套一套,可你自己,喝多了居然还跑去开车……”
关于江少忠的死,江柔很少提及,可这个时候脑中不清醒,自言自语着,竟然说起了他。
李明恺心里一顿。而就在同时,外头突然一声尖锐的爆破声传来,紧接着,车身一震,竟然开始偏斜!
江柔被颠得头昏脑涨,不舒服地抬手按住额角,嘀咕道:“怎么了?”
李明恺心道恐怕是爆胎了,他立刻扶稳方向盘,一边观察着后视镜,向与后车轮偏移的相同方向微调方向盘,一边缓慢制动车辆。
好在后方没有来车,李明恺有惊无险地将车子慢慢停靠在路边。
雪下得愈发大了,崎岖绵长的山间道路上只有他们这孤零零的一辆车。很快,车身就被一层薄薄的雪花覆盖。
李明恺下车探查情况——果然,车左侧前轮被路上异物扎破。
偏是这个时候!他低低地骂了一声,四下张望,可心知肚明,恶劣的雨雪天气,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远县乡之间,要想拦住一辆路过的车,难如登天。
可是这辆车他再清楚不过,现在用的轮胎就已经是备用的了,本来想着撑过这一段时间就去县里换,谁知道这么快就出了这档子事。
李明恺打开手机,信号弱得可怜……现下,恐怕只能在外头过夜了。
李明恺叹了口气,打开车后备箱,取出备用的防潮垫来。又转回去,拉开后车门,将防潮垫垫在车后座上。江柔在座位上缓了一会儿,清醒过来一些,偏头哑声问他:“李明恺,车子坏了吗?”
“嗯。”李明恺说,“我这里有一些备用药,你一会儿吃一颗退烧药,睡一会。天亮了肯定会有车子路过。”
江柔抬手打开车内顶灯,看着李明恺把自己的棉大衣脱下来铺在防潮垫上,又把她的围巾折叠好当作“枕头”放在一头,心里觉得无限安定:“好。”
好在江柔原先带了不少饼干,这时候竟然成了他们赖以充饥的晚餐,两人坐在车里简单吃了些以后,李明恺就去给江柔找药。
“晚上睡觉的话,车里不能开空调。”李明恺说,“要是还觉得冷我就把后备箱的毛毡子也拿出来,就是有点脏。”
“那你呢?”
江柔问他,他把外套都脱下来了,还不能开空调,他觉得自己是钢筋铸的吗?
李明恺正给江柔备药和水,闻言说:“你不用管我。”
江柔不乐意了,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服李明恺,闷闷地接过他递来的药片,就着矿泉水吞了下去。随后,李明恺将全车落锁,关闭空调,打开前头的车窗留半拳缝隙以保持空气流通。
江柔被他抱着转移到车后座铺好的“床”上去,又严严实实地用
衣服裹好,李明恺探了探她的额头,道:“还好不是高烧,不然烧傻了以后都没人跟我一起破案子了。”
江柔轻笑:“谁要和你一起破案子了?”
“以后我当了刑警,你当了社会新闻记者。”李明恺这么说道,“我们肯定要经常打交道。”
“那你会把内幕透露给我吗,有新闻的话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吧?”江柔顺着李明恺的思路肖想下去,乐不可支,“我这算不算走后门?”
“你这叫美人计。”
江柔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在这只有他们两个的一小片天地里,她借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带来的一些稀薄光亮,看李明恺的侧脸和眉眼。
江柔静了静心神,缓声道:“本来我是不打算到这边来的。”
李明恺说:“后悔了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唯独意外和蟑螂一样多。”
“唔,可惜了我的房费。”江柔说,“但我一点都不后悔。不止不后悔,还特别庆幸我来了。”
李明恺微怔。江柔却没有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仿佛一只手堪堪将李明恺的心轻轻握起,左右都不肯放下,便这么吊着,让他心痒难耐。
江柔似乎在自言自语,她说:“我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嗯。”
“那时候,我就成年了,也长大了。”江柔说,“就能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和决定负责任。”
“嗯。”
李明恺几乎能猜到江柔会说什么,因为那份猜测,他的心开始变得欣喜若狂;可同时,他又不敢猜测江柔真的会那么说,因为那份不敢,他的心开始变得惶惶不安。
有时候,一个人的患得患失,左不过另一个人的只言片语。
“李明恺。”江柔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轻声说道,“我想过了,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等太久。你就再稍微等等我吧,等我长大。好吗?”
她的话让一切悬而未决,变成尘埃落定。
可是李明恺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他抬手摸摸她发烫的脸颊,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又揉了揉,低声许诺:“好。”
我们知道很多事情的起源未必会有一个仪式。可能从一个眼神,从一句话起,这一切就开始了。
夜更深了,李明恺不许江柔再说话,半是威胁半是哄诱地叫她睡觉。后者在大衣里扭来扭去,最后哼唧道:“李明恺,好冷啊。”
“我去给你拿毛毡。”
“不要。”江柔半张脸藏在衣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道,“给我再多的被子我自己也不能发热。我觉得你身上比较暖和,这儿很宽敞,你来陪我睡。”
李明恺的目光镀上一层深色,好在车里没有灯光看不分明,他说:“你这小丫头,说话完全没分寸啊。”
江柔的脸红扑扑的,可是黑夜壮怂人胆,她佯作理直气壮道:“我跟你没分寸惯了,跟别人又不这样!”
这倒也是,跟自己没分寸……就没分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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