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出门(1/2)
从梦中醒来,缙云敏锐地察觉到芸昙面对他时有些不甚自在和欲言又止。
在桌前吃到芸昙准备的早饭,久违了的滋味在这时却并没能让他的轻松多少。
等放下碗筷,芸昙深吸了口气垂着眼对缙云道:“缙云,我们……要不要离开这儿,换个落脚的地方?”
缙云看着并不抬眼看自己的芸昙,心头有些发慌:“为什么?”
芸昙握了握手掌:“这里……只有我这一处宅院,没有旁的住处了。”
缙云心口一顿,大约猜到了她的意思。他的嘴唇抿紧成一条线,心中溢出难言的苦涩:“……你是说……”
芸昙仍旧垂着眼帘,却握紧了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先前在城镇客驿里住着的时候也是两个相邻房间,我就……有些疏忽了。这里算是我的家,我带你回来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
缙云令声音尽可能平静地掩住那细微的颤抖:“所以,你想让我……搬出去?”
芸昙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你误会。
“芸昙。”缙云沉下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当年在轩辕丘……带人回家便是求亲的意思。”
芸昙一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答应了。”
芸昙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正直直看着她的目光,过去许多次她不敢去深辨的情绪在这一刻绽开得尤其激烈而复杂。
“……缙云,你……”
“我愿意。如果……你还愿意。”
芸昙只觉得他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脑中轰然炸响,激荡出一阵一阵的剧烈震动,可分明每个字她都听得如此清晰,却又好像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字组合在一起的意义。她愣愣地看着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又说了些什么,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直到看到他顿了一顿伸出手来,在触碰到她放在桌上的双手之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跳起身从桌前退后好几步,太过匆忙的动作甚至带下了桌面上的陶碗,摔在地上碎裂出刺耳的声响。
缙云的手僵在半空,有些无力地垂在桌面上,渐渐攥紧的手背上绷起青筋。他看着从桌前受惊匆忙躲开的芸昙低着头根本不看他的样子,感到心上仿佛蒙了一层寒冰,冰冷而又带着绵绵不绝的刺痛。他从桌后站起身,才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就见她猛地又退了几步。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心中升起无尽的无力和挫败,而又带着惶恐和慌张。
“芸昙,我……”
“先这样吧!”芸昙提高了声音打断他,语句又快又急不知在怕什么:“昨晚摸索入梦之法你也耗了不少精神力,今日……今日早些歇息吧……我……我也先回去了。”说完,她转身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啪”地一声合上房门。
缙云站在院中石桌边上,看着在自己眼前合上的房门,绷紧身体肩颈手臂的青筋跳动,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来。
芸昙匆忙慌乱之间冲进房间,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背靠着紧闭的门扉终于泄了浑身的力气滑坐在地上。她深吸着气平复剧烈起伏的呼吸,缓缓地抱紧了双腿。
差一点……她就要点头了。
她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膝之中,长长地吐出梗在喉头的那一口气。
先前在梦域之内,她亲口与嫘祖说的那些话又浮上了理智。对她而言的两千年时光,与他而言却只是眨眼的距离。曾经在轩辕丘他那样干脆利落推远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今时今日随口而出的这句话又有多少是出于真心,有多少是出于责任,有多少是出于愧疚呢?也许,他是愿意陪伴她的,在知道她用了两千年岁月艰难复活他之后。
没有了当年为人族存亡杀伐往来的负累,却又让自己背上了她独行这两千年的因果。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从不愿意亏欠,一贯习惯承担。可是,这样的负责却不是她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也许此生都无法实现,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接受他的补偿和报答。
平息半晌,她脑中最后留下的场景,便是在轩辕丘,她即将离开游走寻药的时候,他静静地站在她面前,语气平淡地问起她有没有与旁人成家的打算。
才被猝不及防撞出了裂隙的心门又一次被狠狠的锁了起来。她从膝间抬起头靠在门板上,眼睛尽管有些泛红,却也已经平静下来。种种先前剧烈涌动过的情绪,又被她自己狠狠压下。
芸昙再次从房中踏出,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尽管她清楚地听到过隔壁和门外的细微响动,却是仍旧没有出过门,直到情绪完全平静下来,直到她再次有把握定住心神。
院子里清冷而安静,凝神之下她能听到宅院外面传来的声响,慢慢地走到院门边上,手指却在触碰到门扉之前停了下来。沉默片刻,她转身离开院门,慢慢走了回去,低着头走了几步,再抬头的时候,却是站在了自己房间的隔壁,原本属于缙云的房间门前。
此刻房中没有人,甚至连他的气息也散去了不少。原本就没有在这里住上多久,除了两件衣服和芸昙定要他随身带着的一株龙血草,他也没有什么随身的行李。房间空荡了下来,房中的桌前,却多了一样东西。
芸昙慢慢靠近桌边,清楚地看到,那一支摆在桌子正中央的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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