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1/2)
欲望是本能的冲动,是化学物质作用后的偶然结果,是应对环境的必然选择。
记忆、经历、外界输入、原始本能,都将人驱赶向诸多欲望。一个人,是多种欲望的综合体,或许可以说是一个社会与自然的综合造物,是适应进化而做出的选择。
欲望本无对错,人为草木,欲满则蠹。
人,说出的话语,做出的动作,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含着一种欲望。
贪婪、嫉妒、暴怒、傲慢、暴食、色/欲、懒惰。
亦或是爱/欲、恨欲。
还有最无法抵御的欲望,那名为自由的欲望。
*
安平江,2007年。
脏乱的屋子中,摞满了学习资料,墙上的电子时钟已经没电罢工,发黑的日光灯下,浅色的影子拖长到墙壁中部,足见房间的狭小。
高挑的少女愤怒地砸存钱罐,砸了才记起那是塑料的。她忽然愣住,看着地上的兔子存钱罐,表情空白片刻,半晌后,她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我还是高估你了,让我猜猜,里面是你不吃早饭省下来的?”
在房间的角落里,另一个比她稍大些的女孩蜷缩着,咬紧下唇,身体轻微颤抖。
她瘦小,面黄肌瘦,但并没有明显外伤,除了脑袋上的那个。那是她没有答应妹妹借钱的请求后被暴怒的妹妹按着脑袋砸出来的。
有什么关系?
她愤恨地想,她的妹妹一点也不懂什么事高端审美。女生不敢露出嘲讽的笑,但那刺骨的视线已经将她这个同一娘胎出来的妹妹从头挑剔到尾了。
劣质的发绳,学有钱人在头上别一个义乌小市场里淘来的五毛钱发夹,往脸上扑了不知道什么劣质粉底,早早将那张脸糟蹋成月球表面,还有那手上的指甲油,散发着怎么仙怎么来却搞成了一个东施。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家庭?
在她尚未知事的时候,‘嫉妒,不解,傲慢’,便已经侵蚀了她的心灵。
那边,趾高气昂的妹妹,那个全身上下被姐姐打上廉价标签的少女,其实很满意自己的打扮,更是满意自己在同学中受到的关注,学校里追她的男生可以从初一初二的教学楼排到初三的教学楼。
回到家,除了学习之外,爸妈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什么,甚至有时候对她千依百顺。她知道,只要她摆出生气的脸,绝食一顿饭的时间,她想要的,就会被呈上,而她只需要稍微服个软,吃了饭,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只是,还有一点不满,为什么他们永远住在出租屋里呢?
为什么他们房东的楼道总是充斥着狗毛臭呢?
从出生起,到明事理,她能够细数自己住过的出租屋,也可以想象自己脚下站着的水泥地曾经有什么狗、什么鸡鸭在上头拉过屎,撒过尿。
她为什么从小就要生活在这样的幻境中呢?
或许是父母有意无意地偏心,‘虚荣、不满、贪婪’,早就扎根在她幼时的心灵中。
-
“果然,都是一角五毛的。”妹妹嫌弃地扁嘴,蹭的从地上站起来,动作一大,扯到了肚子,她顿时疼得弯下腰去。
姐姐看着妹妹大汗淋漓的样子想着想要上前去帮忙,却被妹妹一个狠厉的目光瞪回去,她嗫嚅了下嘴唇,最后没有勇气上前帮忙。
等煞白的脸色稍微变得红润些了,嚣张的少女又露出她尖利的爪牙,狠狠地看着姐姐,威胁到:“如果你敢告诉爸妈……”
她尽职地扮演着一个反派角色,忠诚地履行自己作为炮灰的职责——她撕碎了姐姐的试卷,笑得像是恶人。
“你所有的宝贝书都别想留了!”
没有如果了。
一切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包括妹妹那只作势要打下的手,包括被妹妹撕碎扬到扬到半空的试卷,和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稍大些的少女动了动手指,她在咬着下唇,咬得痛,才不会让自己哭出声。
她低头藏住眼泪,忽而听见有人绕着那个倩影
那像是恶魔的影子,嗬嗬嗬嗬地笑着,像是嘶哑的破风筒。
“一个暴怒、一个嫉妒,这一家子还真的是有趣。”
“真的是上佳的补品。”
霎时狂风大作,门窗乒乓作响,小房间中纸屑乱飞,试卷资料哗啦哗啦的声音一时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心跳击打着耳膜,少女的肾上腺素在这一刻分泌到了极点,她惊恐地睁大双目,眼中的血丝如那个妹妹被切割开的整体,血液飞溅,
压抑的尖叫冲破喉咙,恶魔在黑暗中缓缓显形。
这一切都被定格为一个画面。
*
女人站在昔日的旧房子前,现在看看,生活环境的确差,却没有当年认为的那么不堪。
现在看看,父母对她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差,至少她要什么学习资料他们都会买。只是自从自己上高中后因为落差过大的成绩对比崩溃,陷入神经紧绷的状态,她父母才会对妹妹越发娇宠。
她以为自己是试验品,她让一对不会做父母的夫妻学会了如何做父母,她以为妹妹会获得美好的未来,她以为很多很多,到头来,所有她以为都不如她自己怎么想自己。
“阿姨,你站在我们家门口是有什么事吗?”
女人转头,看见一个高瘦的女孩,手上拿着一叠试卷,是附近重点实验高中的学生。
女人笑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以前住这儿,和你上一样的高中。”
说罢,见女孩的警惕还没有减少,她讪讪地笑,准备下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