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明确与动摇（1/2）

那些女孩们是分批来的。

她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们即将面临的命运。也有可能是意识到了，但为之自豪。

江宜南发现她陷入了一种怪圈。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非常想阻止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失去了作为生命温床的作用，女孩们的生育权不再独一无二也不再神圣，充其量她们只是甘愿为神明奉上一切的无知或愚昧的祭品，作为生育的工具源源不断地提供生命的始初。

不，甚至都不能说是源源不断。一个女人能用来孕育的卵子数目本就有限，再经过一次基因筛查，能用的其实也不多。

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些姑娘们受到伤害，但是……

但是，这就是症结所在：那些女孩们都是自愿的。

这个社会就像是蚁群，所有人都甘愿为集体奉献一切。或者说，所有人都甘愿为被控制在这个集体手中的、偶尔漏出来的廉价快感奉献一切。没人会思考对与错，正义与否，更不可能思考他们是否真正拥有他们追寻的快感。

熟悉的声音蛊惑一般，在她脑海回响：“那你就揭竿而起啊，激化矛盾正面冲突从来都见效更快。你想温水煮青蛙，也要问问青蛙乐不乐意被你煮吧？”

江宜南知道自己已经动摇了。

但她也不觉得这个办法能有多好。

具有生育能力的适龄女子在数年来的调控下保持在阿尔法和贝塔两个阶层的女性的10%左右，换句话说，整个帝国的适龄可生育女子最多也就是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一。当绝大多数人体会不到这种伤害的时候，即使讨伐的檄文写得再怎么煽动人心，也不可能鼓动起大规模的反抗。

虽说人一多就容易乱，但人少了也会被轻易镇压，根本达不到应有的效果。

江宜南僵住了。

她居然已经开始思考起反抗的途径和后果。

程洛不免有些担忧：“怎么了？还好吗？”

江宜南不说话了。

她仓促避开他的手，急匆匆赶去了爱丽丝的房间——虽然研究院方面已经打消了对她们的企图，但毕竟爱丽丝她们和现代的新人类有所不同，还是留在了研究院，配合他们做一些药物实验之类的。

周北清之前意向开发的一种新药物最近正好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研究院方面做了两组对照，按时间表今天该是实验后第一次体检。

“北清姐姐，你在想什么？”

江宜南回过神，连忙把手上拿错的试剂瓶放下去：“我在想，你要是能出去的话，我应该还能再当你一段时间监护人。”

虽然传统的家庭模式已经被取缔，但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这种关系还是有所保留，不过也只保留了最基本的义务关系。假如江宜南成为了爱丽丝的监护人，那么只要保证对方不触犯法律，就算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监护人了。

爱丽丝歪着头，有些不解：“我怎么才能出去呢？”

江宜南哑口无言。

她的状态明显不好，回家的时候Eve都觉得她应该请一段时间的假好好休养。程洛倒是隐约猜到症结所在，但碍于立场，他现在说什么都像是蛊惑她转移阵营，也不好开口劝她，只能担忧地看着她在小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江宜南停下来：“看什么？”

程洛当机立断表态：“没看什么，就是看你好看。”

江宜南无力吐槽，翻了个白眼权当回应。

程洛挨过去，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些人的事在担心？”

江宜南知道他指的是谁：“倒也不全是。”

她坐在飘窗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在想，也许我的确不该那么优柔寡断。”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所有该联系的人都联系上了，除了几个因为交通问题赶不过来的，大部分都已经聚在研究院了。江宜南除了主持周北清自己的实验，照看爱丽丝那几个古人类女性以外，顺便也在这个项目这边兼职做起了药师和麻醉师，专门提供各种药物和麻醉服务。

之前说过了，煽动大众这条路显然走不通：一方面是具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本身就是少数群体，不要说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生育阵痛的男性，即使是女性，长久以来不需要受孕，又没有被取卵的风险，也不太可能对那些女孩的处境感同身受；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有人觉得这是伤害——她们又不用亲自孕育生命，因此感受不到新生的痛楚与对此的敬畏——相反，她们只是觉得这是一次任务。

程洛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见江宜南又一次走神，不由出声提醒：“还有五分钟。”

江宜南吓了一跳：“什么还有五分钟？”

程洛叹气：“你一会要开会，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

“好，我知道了。”江宜南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一会儿会用到的文件。

程洛担忧地看着她：“你最近还好吗？”

“也还好，”江宜南摇头，“话说回来，你的调令还没收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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