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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宫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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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苓溪果真活得像个透明人一般,皇帝居所本不该是这般荒芜,而当书怀踏进此间,却惊讶地发现大门上落了一把锁,一切繁华喧嚣,都被它隔绝在了厚厚的门外。这把锁不知是谁挂在这里,上面染了锈迹,才摸一下就蹭了满手。书怀仰头望向高墙,若有所思。

太后虽然把燕苓溪放在这里不管,但她多少也得惦念着亲儿子,这一把锁,书怀认为不大可能是太后的人挂上去的,但究竟是谁,如今还不能贸然下定论。

能出入皇宫的人不算太多,平民更是终身不得进入此处,书怀这辈子就从来没有进过宫,他总觉得宫里阴森森的全是冷气,角落中潜藏的皆是鬼魅,说不定在某个拐角站着的宫人,实际上是厉鬼的化身,转过头后便是一张扭曲的脸孔。他这辈子就胜在想象力丰富,明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到了他嘴里就突然变成了万鬼生长之处,长清受他影响,一路上战战兢兢,不停扫视着四周,大气也不敢出。

好在燕苓溪这里没有人,否则他们进来一趟还要躲躲藏藏,想想就难受得很。书怀捶了捶肩,坐在石阶上看满地的落叶。这里的叶子堆积了不少,也没有人来清理,大概从燕苓溪入住此间直到今日,除了他自己和思霖,再也没有谁进过这里。

安静其实是件好事,但当人并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就不再算得上好了。现在燕苓溪最期盼的显然不是一片寂静,他需要身边有人走动,唯有活人的气息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未曾死去。

在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中,人很容易分辨不清年月日。燕苓溪每日晨起,都要怀疑自己是否一睡就睡过了一整天,而每当这时,他都会对思霖说出第一句话:“现在是哪天?”

待到思霖回答过以后,紧接着就是第二个问题:“什么时辰了?”

后面还有第三句:“我睡了多久?”

十五个字,三句话。按照惯例,问完这些问题之后,燕苓溪的一天才会开始。

此处又安静又无聊,书怀在院里坐着,时不时站起来走动两圈,抒发内心的郁闷,而墨昀变作一只小黑狗,懒洋洋地缩在草堆里睡觉,尾巴时不时晃动,驱赶恼人的小飞虫。长清也很想化回龙身,但他的体型太过庞大,隐蔽性差到极点,容易被其他地方的宫人远远望见,所以书怀叫他暂且忍耐,等到回了北海,就变成大黑龙在自家门前玩个够。

长清唉声叹气,爬上了院中光秃秃的大树,在树干上面挂着。他想不通书怀为何不把风仪和宫翡也一并带过来,自打思霖这事发生以后,他就鲜少看到风仪的踪迹,那只鸟妖亦是行踪成谜,他怀疑这两个家伙是找地方偷懒去了。

黑龙越想越愤愤不平,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向着树下小声叫起来:“二哥,二哥,二哥。”

他连着叫了三遍,吱吱哇哇烦得很,活像一只挂在树上的大蝉。趴在草丛里的小黑狗睁开眼望向长清,似乎在警告他闭嘴。长清全当没看见,一门心思要对书怀告状:“二哥,为什么那只鸟不过来?”

“我叫她盯着风仪去了,你若想替她办事也行啊,就怕风仪打你。”书怀漫不经心地回答,蹲在地上看那些色彩斑斓的小石子。

“二哥,你想盯着他,为什么不把他也带到这里?近距离观察更好啊。”长清对书怀正在看着的那堆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他一边问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来。小黑狗甩了甩脑袋,觉得这条傻龙现在不像蝉了,倒像是只笨拙的大松鼠。

这种五颜六色的小石子在人界随处可见,不稀有更不贵重,它之所以能够吸引到书怀的目光,是因为它所摆出的图案十分特殊。那个图形书怀看着眼熟,过了好些时候,才回忆起这仿佛就是翠玉杯上的花纹。想到此处,书怀不由得站起身,透过窗户往屋内看了一眼,那只杯子正放在燕苓溪的桌面上,其上缠着的金丝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燕苓溪的日常活动除了读写还是读写,他不怎么爱吃饭,也不怎么爱说话,好像光靠喝水就能喝饱似的。书怀盯了他一会儿,觉得他上辈子可能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今生只不过是延续了从前的“优良传统”。

思霖察觉到书怀在看他们,然而当他抬起头,书怀却已经将脸扭了回去。他在燕苓溪肩上拍了两下,想走到窗边问问书怀方才是想做什么,可还没走过去,燕苓溪突然一把将他拽住拉了回来,好似在害怕他发现何物。

“你在那藏了东西?”思霖见他心虚,便觉得好笑,更想去一探究竟,燕苓溪情急之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抢在思霖前头关上了窗。

他欲盖弥彰的举止,让书怀确定了这个图案是谁堆出来的,说来也真奇怪,思霖和这小皇帝寸步不离,后者是怎么避开思霖的视线,在此处用石头摆出这样一个图形的?他这么做,又出于何种原因?

少年人的心思琢磨不透,他们的很多举动,都蕴藏了丰富的情感,却又让外人看不出是怎样的情感。如此一想,书怀突然发觉自己以往活得也不像个少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青丝仍在心已老,人老了是不可怕,心老了才最可怕。书怀情不自禁地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想听一听那颗心是否还在充满活力地跳动。

长清手欠,此刻又探手去摸那些小石子,想捡一颗最好看的带走玩儿,书怀嫌他乱动别人的东西,当即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黑龙嗷嗷大叫,满腹委屈地将石块放回原位,一旁草堆里的小黑狗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乍一看像是在嘲笑这条傻龙。

十六岁的孩子满怀心事,有不少言语他们藏在心里,一藏就藏了一辈子。书怀舒了口气,忽然觉得燕苓溪的想法也不是那么难猜,回头再多看两眼,多找一些细节,兴许就能把他看透,把他藏在心里的那些话读懂。

也许那些话,关于思霖的也比较多。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太诡异了,诡异到难以用某个特定的词汇来形容,书怀平生首次感受到自己的语言有多匮乏,兴许他应该向鬼使请教一下,多学一点儿东西总不是坏处。

今天燕苓溪好生奇怪,竟然连饭也不吃了,光拉着思霖不让他走,但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小皇帝也什么话都不说,这让思霖无所适从。他不知道燕苓溪的想法,而燕苓溪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可不了解彼此的想法,交流就无法继续,思霖十分无奈,几次尝试开口,都因为找不到话题而作罢。他心中暗自苦笑,觉得小孩子可真难照顾,自己当时为何看走了眼,竟然认为这么一个闷葫芦跟严丞相有相似之处?

说到底,恐怕还是因为那双眼。

这世上有一类人,纵使他们经历了很多不平,默默承受了许多磨难,那双眼睛也都是清澈的,不蒙尘灰,不染血色。严丞相是这样,燕苓溪也是这样,他们好像天生就没有学会过仇恨,他们只会爱人,不会恨人。

冥君不怨恨严恒睿,燕苓溪不怨恨先皇,更不怨恨母亲,他们找不到哪怕一个仇恨的理由。

思霖轻轻咳嗽一声,不知怎的,他坐在燕苓溪面前,竟也自惭形秽。他移开了视线,燕苓溪眨了眨眼,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你怎么了?”

“有人来了。”思霖正想开口,却猛地听到人声,推开窗户一看,但见门外空荡荡的,那三个家伙不知何时已经躲了起来,居然也不提醒他一下。

燕苓溪尚未回过神,那句话撞进他耳朵里,他也没能理解它的意思。他眼睁睁看着思霖的身影在他面前消失,无边的黑暗又压过来,他耳畔再度响起鬼魂的窃窃私语,脑内也一片空白。在巨大的恐惧包围之下,他捂住双耳连连向后退却,到最后手臂撞上了屏风,砰地一声响起,疼得吓人。

酸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恢复成了从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麻木地坐回桌旁,双眼死死盯着房门。从外面走进来的会是谁?他不想站到窗边去看,他只坐在原处,望向正门,那清澈如水的眼睛像是即将要看穿什么,藏身在翠玉杯中的思霖注意到他的眼神,心间五味杂陈。

外面的人未曾敲门,为首的女子站在门前扫视一周,横了身旁的随从一眼,厉声喝问道:“满地落叶竟也无人清扫,此地缘何这般脏乱?!”

“母后。”燕苓溪听出了她的声音,登时眼眶发热,可还有旁的人在,他就算想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说。

但此时不说,下次再相见,又将是何年何月?

“皇儿。”太后见儿子醒着,语气便柔和下来,“方才经过门外,那上头怎么挂了一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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