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明明都已经伤成那样，居然能做出这样的程度吗——病人的话就要好好休息啊，早上看着还好好的样子……”

锋锐的剑刃削铁如泥，遑论本就柔软的影泥？在光透进来时，比较稀薄的影液就直接被蒸发掉了，波鲁那雷夫一边削薄影茧一点点靠近其中人影，一边心下思索是不是要去拿个手电筒过来一劳永逸——

在他最后一刺落下之后，被削得薄弱、补充速度远远赶不上破坏速度的影茧终于呈现疲态，在那其中的女人像被吃掉果肉只剩下带籽果核的苹果一般显露出了痕迹。

从影茧中剥离的女人身上缠绕着大片被影液洇黑的绷带，明明是临走前才拜托医生好好缠整齐的绷带，此时却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深可见骨的刀口隐隐能通过散乱的绷带下看见，完全因为女人乱来的举动而崩裂迸出血花。杰·凯尔是个再阴毒不过的男人，刻意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刀口一遍一遍豁开，连臂骨上都刻下了触目惊心的凌乱刀痕，若是再深一分必然会被砍断吧。

波鲁那雷夫再一次头疼的挠了挠头，他并不擅长面对这种情况。面对着疑似是另一个深受杰·凯尔迫害的被害者，他暂时找不到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安慰她——事实上， 他甚至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毕竟杰·凯尔那个混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能从他手底下活下来甚至成功复仇的女人…说是战士都不为过。

但是不管怎么说，让一个伤者就那样坐在地上可不是他的性格。波鲁那雷夫不再犹豫，向着乔·凯尔直直走去。在他的鞋尖进去乔·凯尔视野的那一刻，仿佛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一样，蔓延包裹着整个房间的影子如同被拔了排水孔塞子的池水一般，争先恐后地被吸引着归回到女人的影子当中。

同时，女人亦缓缓开口。未愈的病人声音带着许久未说话所导致的些微的哑，像是在心里打过无数遍腹稿一般，如此流畅无滞涩的低语。声音维持在足以被人听得清楚的大小，平缓的未夹杂任何情绪，宛若未被石子惊动的潭面、强自压抑着波浪的维持着风平浪静的海。

“我是杰·凯尔的妹妹，十五年前被箭刺了以后与杰·凯尔一起获得了替身。母亲在占卜过后，分别为他和我的替身起了名字。我的影中人可以在影子所在的地方穿行，在13岁起便知晓了哥哥犯下的罪行，总共有32名女性遇害，均无人存活。”乔·凯尔叙述着，那无数遍无数遍想过的话语本以为说出来会很困难，却不想那字句的重量是如此轻盈却也如此沉重，念及那数字时她的思维短暂的断线了一瞬间、身体与脑袋一片迟钝麻木。

32个人。名字记得极其清楚，连她自己都惊讶于为何如此清晰的记得她们的每一个死状、最后的话语、痛苦的眼泪、一切的一切。那些记忆鲜明如旧，不管触及多少次都会引起一阵恐惧的寒颤。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忘记才是最好的——如果连她都忘记的话，谁来替那些无辜死去的女孩报仇呢？如果遗忘了一丝一毫、那些女孩的痛苦…那些女孩的死亡…就只能变成一纸苍白的、没有价值的死亡证明了。连她自己都会不齿自己，明明是厚颜无耻苟活下来的帮凶，却理所当然的忘记了对被害者的伤害、理所当然地自在的活着、呼吸着她们再也无法呼吸的空气，看着她们再也看不见的景色——

太可怕了。绝对不能遗忘。太恶心了，露出这样的姿态博取同情的自己，太过令人作呕了。明明就是个杀人犯，明明就是个帮凶，装什么可怜的样子啊！站起来！去面对自己的罪！被杀掉还是被辱骂都没关系！一定要将自己的罪说的清清楚楚！绝对不能有一点遗漏！去面对自己的审判！哪怕是死亡也——

“……我看着她们被践踏了灵魂与肉体而死去了。过了12年，杰·凯尔的罪行还是没有被制裁。直到你们的到来，杰·凯尔接下了dio大人的命令，期间、因为我的过错，杰·凯尔杀死了一整艘轮船的人，肢体已经残缺地无法集全，最后找下来的只有21人，无一人幸存。”

落在肩膀上的，是男人温热的手掌。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怎么说呢？乔·凯尔在被触碰的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要像被拢在手心的雪片一样融化了。与所想的剑锋的冰凉不一样，那实在是太温柔的力度，轻柔的将她拉起。

“——”

她睁大了眼睛。

无法抑制的泪水突破了重重阻碍，像崩塌的了雪层滚滚涌下。本来强自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如同被凿裂碎开沉入水中的冰层——无法自抑的翻涌淹没了所有。

她怔怔地想。

他那么说了。

他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

……她的牙齿、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身体来自骨头相互碰撞摩擦地脆响，令人牙酸的声音。

她的眼泪打落在地上，浅浅形成一小滩反着光的水渍。

原本迟钝而麻木的情感接收器官，仿佛放大了足足千倍百倍。再细微的情绪，落在耳中都震耳欲聋，在脑内炸开一片沉重迟滞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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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我的啰嗦，对于乔来说，无论是杀死杰凯尔，还是遇见波鲁那雷夫，对她来说都是影响很大的事情。希望不会影响小天使们的阅读观感…咳。

因为收藏满了10所以快乐更新?下次还是哦，如果能够满整数的话会心情愉悦到决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