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2）
天气早已开始回暖，行道树枝头上翩飞的燕儿都多了不少。
周末，罗嘉木起了个大早，在花店挑了一束绣球花，还特意用绸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次独自坐车来到疗养院，抱着花去前台登记。
罗嘉木推开单人病房的门，他本能地抗拒推开这扇门，每次发病狂躁的母亲都是他心头上再添一道深刻，鲜血淋漓的伤痕。
叶琅安静地坐在床上，和他极其相似的眼睛，空洞洞的，琉璃珠一般的眼眸毫无神采，聚不起焦，只是放空地望着窗外。
罗嘉木捧着花，在门口喊了一声：“妈，我来看你了。”
叶琅转过头，视线终于有了焦点，她现在精神状态还比较稳定，除了没什么气色以外，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那些犯病时爆发的狂躁和面前这个恬静优雅的女人格格不入，门口的挂牌却又残忍地提醒每一位前来探望的家属。
罗嘉木走近病房，独立的病房空间不小，软装非常朴素简单，但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环境比起公立的医院好太多。
罗嘉木把手上的花摆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因为叶琅的病情，房间不允许放花瓶，漂亮的绣球花可能活不了几天就要枯萎。
好可惜，罗嘉木心想。
病床上都母亲伸手拉住了罗嘉木的手，已经是成年人骨架的罗嘉木，手掌比她大了一大圈，罗嘉木很容易就把她的手包进掌心。被包住的手细腻柔软，又非常纤瘦骨感，摸得心疼。
叶琅也是高知分子，正常的时候总是自带一种沉静自持的矜贵。她并没有率先开口，只是细细描摹着儿子的脸，眼里的温柔如有实质一般要溢出来。
“妈，最近身体怎么样了？”罗嘉木坐在她的床边。
“医生说我最近的情况控制得挺好。”叶琅的声音温柔却不矫揉造作，罗嘉木一颗被紧紧揪住的心都被熨帖妥当。
叶琅看着眼前的儿子，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很直接地说：“嘉木，你不该回来的，你应该听你爸爸的话。”
罗嘉木当即心里就掀起滔天巨浪，脑袋都被狂浪拍得昏沉，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强装镇静问：“为什么？”
“他不会害你。”叶琅只是轻描淡写说着。
不会害你，这句话多么自以为是，其实有时候比实质的伤害更深。
碍于叶琅现在的情况，罗嘉木无法和她争辩。
罗嘉木垂下了一直紧盯着叶琅的眼睛，低着头就像受伤的小兽。叶琅心疼地摸着他的头，拍着他的脊背，“不仅是你爸爸不希望你回来， 我也不想你回来，不要看见我这个样子。”
叶琅患病后接受不了自己在深爱的丈夫和孩子面前一副疯狂的模样，执拗地回了川宁，收拾行李走的那天晚上，罗嘉木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家。
当晚罗嘉木和父亲大吵一架，他无法接受父亲在这个时候对母亲的“抛弃”。他跑出去买醉，等到父亲找到他时，他因为酒精中毒已经晕过去了，差点就交代在医院。
说到底，罗嘉木也只是个17岁的大男孩，他不懂父母的选择，他像每个少年人一样固执己见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在这里和在北京也没区别，我不想回去了。”
叶琅并没有坚持，捧着他的脸，像欣赏珍宝一样，“我和你爸爸尊重你的选择，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国内还是国外，你开心最重要。”
罗嘉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也希望你不要后悔。”
“不会的。”罗嘉木格外认真地回答。
叶琅笑了，眼角的笑纹的笑了出来。
叶琅不想再聊这种沉重的话题，开始问罗嘉木最近的日常生活。
“回来没有继续瞎玩了吧？”
“没有。”
“那还有没有乱喝酒，你上次喝进医院的事我听你爸爸说了，我还记得呢。”
罗嘉木犹豫了，毕竟前段时间喝醉的事还历历在目，他还是面不改色地撒谎了：“没喝酒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撒谎吗？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心虚的眼神。”叶琅微蹙秀眉，那双漂亮的猫眼终于有了一些其他情绪。
罗嘉木一时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以前无限作死和父母斗智斗勇的时候，熟悉的探究严肃的眼神，还有对自己孩子足够了解的自信。
罗嘉木破罐子破摔地承认：“好吧，我上周喝了，但是我同学及时拦住我了，后来喝醉在他家睡了一觉。”
叶琅没有过多追究，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现在的同学？”
“嗯，他爸爸和我爸还认识。”
叶琅：“那可能我也认识，他叫什么名字？”
“赵时樾。”
“是时樾啊，他确实是个好孩子，这么巧，你们居然同班。”叶琅重新笑了起来。
罗嘉木闻言道：“你们怎么都认识啊？”
“你爸爸和他爸爸当初是同学，后来他们上大学，你爸爸追我的时候，他爸爸也帮了不少忙。”叶琅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时樾从小就长得可爱又听话懂事。他现在是不是也读得特别好？”
“嗯，他是第一名，虽然文科班就三个。”
“你们幼儿园一个班的，那个时候无论老师教什么，他都是学得最快的，你以前在学校还偷抄他算术题呢。”
罗嘉木哽住了，他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这件事，“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叶琅瞟了他一眼，“你太小了记不住，而且你记性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搞不懂你为什么去学文科。”
听到来自亲妈的吐槽，罗嘉木无奈说：“因为理科更差。你不也说了吗，我小时候就抄别人算术题。”
“居然和时樾同班，那挺好的，我回头找机会和他说一声，让他帮我看着你。”叶琅笑眯眯地盘算着。
“妈，你放过我吧，他天天盯着我作业我已经受不了了，还要让他帮你怎么看着我？”罗嘉木心态大崩。
“让你多和人家学习，看看时樾，都是乖乖在家里读书的，从来不会出去乱玩。”
所有家长的本质都是“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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