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2）

云淡天清，夏日风暖，楚菡倚靠树干默默注视着远处寒潭水边的师滟，女子侧躺一动不动，只留下瘦削背影，微风习习，吹动她的头发。她的确是睡着了，唯有陷入睡梦时，她才这样安静。

日光太过耀眼，楚菡凝视着，不知多久，连眼睛都酸涩起了，他曾近距离看过她，也曾隔得远看她。

以前她的眼中从未露出他的身影。直至今日，她被掳掠出京师，凤凰落难。

他本想放任不管，碍于身上的蝴蝶蛊，不得不一再掺和，他本想离开，却被她绊着。

好几次，他都以为她会死，他想或许这是现世报，可这个养尊处优的郡主，和他想的有些偏差，她顽强的活了下来。

这样看着她，他总免不了陷入梦一样的回忆。

童年如梦一般，不是美梦也不是噩梦，很多事都变得模糊起来，平平淡淡的日子，细水长流的长大，他出身于大族之中，名门之后，败落中兴，三代从商。

人丁兴旺，五世同堂，祖父当家，整肃门风，家教甚严，读书学礼，他的日常与族中兄弟并无不同。

也还是有些不同，他的容貌好些，识字读书比其他子弟更快些，父亲是长房长子，他是长房嫡孙，为此祖父对他颇为器重，时常夸赞，也愈加严格。

长辈偏爱，姊妹弟兄也颇有微词，每每多说的便是“你与你娘一个样。”

与母亲一样美丽且无情，自命清高，目中无人。这不是夸赞的话，在家族之中，没有人缘，得到怨恨，底下的闲言碎语也就多了。

姑嫂妯娌同住，逢年过节，他从未见过母亲和其他的婶婶们一起摸牌看戏，她为长房长嫂也不理家管事，从不和二房三房四房五房的人争来争去，她的眼里好像谁都有，又好像谁都没有。

父母虽住同一个屋檐下，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父亲常常外出，后宅还养了许多年轻的小妾，母亲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对父亲，也对他，母亲从未对他表示过喜爱，相对于他这个十月怀胎的孩子，她似乎更爱自己养的狗和猫，养的花和草。

他的确和母亲一样，喜爱平静，喜欢不被打扰的生活，所以这也很好。

只是祖父曾对父亲寄予厚望，父亲颓废纵情享乐，期望便落在他的身上。

他自幼到大，祖父耳提面命，便是要兴盛家族，光耀门楣，要对得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直至他十二岁，有意结亲的人数不胜数。

母亲破天荒地召他来跟前，美丽的脸上带着少有的笑，她静静的笑了一会，才让他做到身边，抚摸他的发顶说:“不要急，这是一生的大事，需得挑个你看着舒服的，这事不必急……”

他坐在母亲身边，像她的猫一样依偎在她怀中，母亲眉宇间有笑有愁，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他耐心地等着，却听丫鬟说，京中来人，让他即刻去见。

母亲疑惑，他更疑惑，但祖母亲自来接，他立刻就被带去正堂。

屏退所有奴仆，正堂上祖父的表情和往常截然不同，布满岁月风霜的老人脸上威严不再，只有惶恐与卑微，上座是一个金冠紫袍的年轻人，与他年龄不符的是贵气与稳重。

那便是戏文里说的“贵人”，祖父命他朝京中来的贵人叩头，接着说与他断绝一切关系，从今往后，家中再无他这个孙子，父母再无他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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