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2)
转过天, 便是正月二十的清晨。</p>
微风、薄雪。正月二十的日和月, 以及它们之间悄无声息的更迭,似乎与它们在别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因着人心中藏着的雀跃, 使这本就流淌着正月中盈盈春光的时光又刻上一层非凡。</p>
双杏醒得比平日早一些, 失去了身边那个鲜活的影子,陪伴错付了独行,这方小院也显得更寂寥。</p>
在她对过去仅存的记忆中,每年的这日余家也只是趁着年节再热闹一番,怕她年纪小压不住重阵,消磨了福气, 想着念着要大些再好好操办。人总是这样,推着、拖着,口口声声许下下一次、下一年的约定, 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能有福气看翻过头来的另一年。</p>
她肩上担着对幸福的负疚,快乐得小心翼翼。眼中只盛得下这年节的红红得如血, 泼洒了她一头一脸。厚重的雪花下埋葬着的是没能走下去的故人,细细来看,还能残忍地嗅到土地上的焦炭和哀痛。</p>
在幸福与不幸之间, 不幸总是还要更背负着一层囚笼。</p>
也因着此,她不再也不敢庆贺自己的生辰。唯有陈皇后在几年前无意间问起她生日,从此给她在这日多加一碗面。</p>
再转眼过了日出东天,晃神间她已经弓腰倚在娘娘椅边, 陈皇后递她一方锦盒, 打开来看, 银金细线整齐缠绕,是另个迷幻的小世间,珠宫贝阙金碧辉煌。</p>
“去年赐了你那玉环,今年总也要送些有用的,”她抬眼看她,“你且收着,何时给本宫也做个香包。”</p>
说完这句又得了她的谢,也不听更多的话,就抛她又去那片清闲中。</p>
说是清闲,但双杏心中却也有要做的事情。纠结又带着希冀,仿佛这种日子能凭空给人一些幸运,也让她鼓起平日没有的勇气。</p>
不辞而别和无约而至,说不上哪个更讨人喜欢,总是要贴合那时那人那景看。</p>
来到院前,双杏也算熟门熟路。当初段荣春越走越顺,她人见不到,香包也送不出去。这方小院前总是有人把守,是她清醒和乍动间的拦路虎,是痴人寻月必须遇上的冰冷沟渠,不问出身,不问缘由。</p>
可现在没有人站在门前,用冷酷面孔断定她是去是留。</p>
段荣春也终于明白,即使身处铜墙铁壁,该伤你的还是会伤你。反倒不如四敞大开,笑迎八方来客。</p>
没有意外踏进房门,果然有一人坐在书桌前,微微皱着眉头提笔从容。</p>
感受到有影子闪进,那人抬起头,就看见一张被西风吹得颊边微红的脸,可恶西风不解风情未曾怜惜。她带入浅浅一抖寒,又与光融成俏生生一个梦。</p>
是梦自己惊了梦。她走向前半步,呼出气半口。</p>
笔在纸上洇出一个混沌的影子,可没人在乎。</p>
双杏像是在想如何开口,眨了眨眼睛又恢复灵动天真,便索性什么也不说,伸出一只手来。</p>
男子所用的香包,无非是竹岩梅鹤、风霜高洁,将那高尚赞颂再赞颂。</p>
可那普普通通的一个香包,躺在她手心,便能一瞬间越过所有他曾见过的璀璨金银、琼楼玉宇,乍然从庸俗升华为不俗。</p>
香包下角,有绣字。精致银线细密整齐绣道:永宁十八年生辰赠。</p>
段荣春哑然,他十二万分细致关怀,却又每每错漏下双杏,她是他命中注定的缘法,引领一场又一场成了谜的意外。</p>
心中有了牵挂,就再也做不来气定神闲。</p>
“那你想要些什么?”声音出来,嗓子却是带着三分哑的。哑的更深处,是一半愧疚一半无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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