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2）

不同于青砖黛瓦一步一景随时都是烟雨江南的古镇，桃花镇名副其实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三五小户分居在桃树周围，沈弈君躺在屋顶上，此时夜凉如水，星光明灭，他有些想念起沈曦的琴，自言自语地说：

“可惜一起被烧掉了。”

方问舟半梦半醒，点着头打瞌睡，那些围着篝火狂欢的少年少女体力旺盛，连方问舟都自愧不如被折腾得快散架了，他把头架在沈弈君肩上，舌头都捋不直却还想着回答沈弈君的话：

“什么被烧掉了？刚才来逗你的那姑娘吗？”

沈弈君好笑，都困得神志不清了还想着好看的姑娘，他在对方的背上拍了一下，心里有些怅然，说道：

“是沈曦的琴，听说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取了千年神木当琴身用凤羽做的琴弦，音色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方问舟用额头去撞了一下沈弈君，口齿不清也不是十分听得清他在说什么，但是沈弈君从那语气中都能听出了三分的嫌弃和不屑，

“沈曦沈曦，沈曦什么都是好的，他头发丝都是镶金嵌玉的，不就是比老子好看点聪明点修为高点吗！老子迟早要超过去！”

“你见过我师尊？”

沈弈君和方问舟每日同住一个屋檐下倒是从来没听说过方问舟见过沈曦，而且听这语气，很有可能两个人间还有些渊源，于是趁着人神志不清，沈弈君决定要做一件非君子所为的事情，他套着方问舟的话，问道：

“你为什么要超过他？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越过去了也没意思。”

方问舟虽然有些迷糊但是脑子还是保持着几分清醒的，他迷迷糊糊间像是知道沈弈君在套自己的话，又像是不太能完全分辨沈弈君话里更深的意思，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抵抗，说：

“因为所有人都说他好，小爷不服，明明我也不差为什么所有人就只记住了沈曦。”

沈弈君听了这理由在方问舟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沈曦比你年长多少？也是你能比的？不知天高地厚......哎呀......”

沈弈君肩膀上被方问舟咬了一口，力道倒是不重就是十分明显地留下了一圈牙印，方问舟虽然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咬沈弈君，但是心底就是有种愤愤不平的感觉，他觉得沈弈君提起沈曦的时候实在是太得意，那神情方问舟看了就觉得不舒服，他不爽了，就要在沈弈君身上讨回来。

为什么？只是一个萍水相逢顺手给了容身之所的陌生男人，为什么就能成为沈弈君无时无刻的骄傲？

他不懂，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开心，沈弈君见他睡着了还在皱着眉头，认命地叹气再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也就放弃了，眼前的良辰美景还是不要辜负了，他把方问舟轻轻地挪到了一旁让对方睡得舒服一点，然后自己躺在一旁，夜风吹来，这种幕天席地的感觉是沈弈君被沈曦捡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过的，眼下虽然眠天枕地风餐露宿，却没有那种幼年时身若浮萍的飘摇之感，他觉得那个风刀霜剑的人间好像离自己远了一点，而且多了一点温暖的色彩，自己再次站在它的面前时不再是惶恐失措，沈弈君闭上眼，听着耳边的风声，然后方问舟的话就被风吹到了沈弈君的耳朵里：

“我也......成为你的......”

沈弈君太过沉浸眼前的一切，方问舟断断续续的呓语他只听到了某些不那么关键的字句，

“我的？我的什么？”

沈弈君心中带着疑问，却并没有去追问，他觉得这里的风实在是太舒服了，他拒绝去思考除自身以外的任何事情，可突然，方问舟在锁妖塔顶下坠时的笑脸，花树下拿着桃枝送给自己的笑脸，就那样毫无预兆地闯入沈弈君的思绪里，耳边的风声变成了方问舟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沈弈君被惊得一身冷汗，他扭过头去看身边熟睡的方问舟，心里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开始明朗起来，虽然表面上还盖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面目，可是却心有所感，像是本能一般，清晰明了地知道那是什么。

沈弈君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心焦难耐，方问舟倒是坦荡，一边睡还一边说着梦话，翻个身直接一条腿就压在沈弈君身上，沈弈君一夜无眠坐立难安，看到罪魁祸首就在自己身边还好梦正酣，真想转身就撕了方问舟的那张脸，他转了一圈离方问舟远一点，用长长的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勉强撑到了天亮。

白日的桃花镇被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雾中，沈弈君起了个大早，睁看眼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到了蓬莱仙境，方问舟照旧睡到日上中天，两人寻了一个小摊喊了两碗混沌，各自吃起了早餐，方问舟把蜂蜜糖从怀里掏出来，推到了沈弈君面前，沈弈君看着那晶莹诱人的糖糕，把勺子上的薄皮鲜虾馄饨两口吃下肚就着店家送的小菜，方问舟一口糖一口馄饨，看着街上来往的男女老少，说道：

“今晚还是睡屋顶？”

沈弈君教养极好地把自己的早餐吃完，还付了钱，那店家像是没收到过碎银一样笑得见牙不见眼，热情地问沈弈君他们两吃点什么，方问舟明显没吃饱，点了一大碗阳春面和一碗馄饨，沈弈君把钱留下，说了句：

“我去转转。”

就把方问舟扔在小摊上，方问舟口里塞满吃食，顾不上说话，摆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桃花镇的人口其实还算密集，只是因为占据了整个山涧，又有桃花相掩，所以看着让人感觉这里地广人稀，沈弈君一个人走在夯得平整的阡陌小道上，看小孩撵着狗，黄狗撵着鸡，提着菜篮的少妇叉着腰在骂自家调皮的孩子，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昨晚方问舟送自己花枝的地方，参天的桃木，树干上有个不起眼的树洞，沈弈君心下好奇，想钻进去看看，却被人拉住，拉住沈弈君的是个白发苍苍但是精神却很好的大爷，眼神里透着些许凶神恶煞，一张口就指着沈弈君的鼻子骂：

“不知死活的伢子，花神庙也是你能随便闯的地方？”

沈弈君看着那个不起眼的树洞，只有一人高，就在那棵桃树的树干上，既没有牌匾也没有门扉，连香火都看不到，沈弈君打量着这个略显寒酸的花神庙，问那位拦着自己的老人：

“实在抱歉，晚辈初来此地不懂规矩，还望老人家见谅，只是......晚辈尚有些疑问不知道老人家是否能为晚辈解惑？”

那老者手上抽着旱烟，沈弈君说话文绉绉的，他越听越不耐烦，拿着烟杆子在树干上磕了一下，装上新的烟丝，说道：

“你这伢子倒还懂规矩，比之前的死小子强多了，但是这里不是你们耍得地方，快走快走！要是得罪了花神，都要遭殃。”

沈弈君本还想再问，只是那老人家拿着烟杆子赶人，颇有些沈弈君要是不走就冲上来拼命的架势，沈弈君想着反正来日方长，等着老人家不在了自己再来也是一样的。

回到小摊上，卖馄饨的大娘热情地招呼着沈弈君，把自己摊上的拿手绝活都报了一遍，沈弈君见那大娘舌灿莲花，就猜想肯定又是方问舟捣的鬼，不情不愿地从钱袋里掏钱付账，谁知那大娘连连摆手，说道：

“方才和你一起的小伙子给过了，你吃点什么？大娘给你下面吃啊？”

沈弈君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热情，礼貌地拒绝然后一溜烟地就跑了，他在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下停下，把树下的石子抓了一把，往后一扔，方问舟左躲右闪嬉皮笑脸地站在沈弈君面前，说道：

“我这不是看你去了半天都不知道回来才逗你玩的。”

沈弈君看着自己方才扔出去的石子被方问舟一颗不少地交回到自己手里，看了他一眼，方问舟摸着自己的鼻子，立马就把话题岔开了：

“你去了云桃神树那里？见没见到那个死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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