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2）

“她爸爸回来了呗。”程兰漫不经心地说：“你快些给她准备点什么吧。”

他慢慢地合上那本书，“以后没准都见不到了。”

乔越腾愣了一下，抬头紧紧盯着程兰，程老板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就在我们不远的地方，卫将军在打仗呢。”

乔越腾懵懵懂懂的，程兰抬起左手想要拍拍他的头，不知怎么的却忍住了，他放下手。

“我没跟你讲过三月的爹是个不得了的人吗？”程兰抬脚要往楼下走，“这次好不容易才跟着远征军回来看一眼他女儿呢。”

乔越腾手忙脚乱地背起书包跟过去，还想问个清楚，程兰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

“三月来了以后，让她有时间过来一趟。”程兰吩咐着，“她爹不可能放心她在这儿待着。”

乔越腾晕晕乎乎地点点头，他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程兰坐在太

师椅上闭目养神，右手裹着纱布，左手摸索着扶手。他眼角没有那显眼的泪痣，也没有一双天真的圆眼睛，乔越腾不知道那小孩是谁。他隐约察觉到那就是程兰的底线。

他六岁被捡回来，现在也不知道程兰的底。乔越腾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玉，他想，程兰终归还是不相信他，或者说，不相信别人。

童三月这天依旧没来，陈小先生苦笑着把她那张零分的试卷放到她空荡荡的桌上。乔越腾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等到下课了，他慢慢地挪到陈小先生身后。

“先生。”他低低地喊。

陈小先生放下笔，扬起黝黑的脸，温和地看向他，“怎么啦？你哥哥还好吧？”

乔越腾胡乱地点一下头，他想问各种问题，童三月去哪了，程兰干了什么，陈小先生以前认不认识程兰，但是最后他只问了一个问题：“卫将军是谁？”

陈小先生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很防备地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他压低了声音：“你哥哥说的？”

乔越腾烦躁地纠正：“他不是我哥哥。”

陈小先生眨眨眼，歉意地笑了笑，“哎呀，抱歉，我老是搞混了。”

他小声说：“那是卫立煌将军。是……是童先生的上司。”

乔越腾张口还想问童三月的事，陈小先生却很避讳地不讲了，他伸手推着乔越腾的肩膀，“别问了，别在外面问这些。”

陈小先生说：“只要你再大一点，你哥……程老板会给你讲的。”

乔越腾什么都没搞清楚，稀里糊涂地坐回了位置上。这一早上童三月都没来，前面空荡荡的，乔越腾脑子里一片混乱，程兰，童三月的父亲，卫将军，长泪痣的男孩子，他理不清这些关系。将近放学的时候，他几乎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忽然陈小先生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乔越腾瞪着凶狠的眼睛抬头，陈小先生敲了敲他的桌子，眼神看向外面。童三月背着一个包站在后门，急切地张望着。

“三月要找你。”陈小先生说，“你先出去吧。”

乔越腾一肚子的问题，又沉默了。他跟到后门去，被童三月一把拉到走廊上了。

“你去哪了？”

“哎呀，你别问那么多。”童三月跺着脚，“程老板怎么啦？我怎么听说他手受伤了？”

乔越腾皱起眉头，“谁跟你说的？”

“我爹。”童三月立刻供出来，她接着问：“那……那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东西？”

乔越腾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说，还没想好？他极少言而无信。童三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她这次没大吵大闹，反而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算了。”她说：“你以后记得补上。”

然后她手忙脚乱地去翻找自己的包，翻出一小包丁丁糖，强硬地塞进乔越腾手里。

“干嘛？”乔越腾意识到不对，他捏紧那包糖。童三月把包背好了，跺着脚看他：“我爹要送我走。”

“去哪？”

“我不知道。”童三月看上去想哭，却咬着嘴唇没嗷嗷叫。她说：“哎，我只能以后来给程老板提亲了。”

还他妈想着这档子事儿呢。乔越腾头痛地叹气，还没等他说什么，童三月忽然跳起来，“我得走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楼下站着个挺拔的人，一身挺稀奇的西装，蹬着锃亮的皮鞋，戴着顶黑帽子，没抬头。

“我爹。”童三月小声说。还没等乔越腾反应过来，她就扑过来，用力地抱了一下乔越腾，细细的胳膊硌得乔越腾肩膀疼。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又不会说好听的

，只得沉默。

“哎，”童三月说：“这是给程老板的抱抱，你回去带给他。”

“……”这姑娘脑子里都他妈装着什么？

“我走了。”童三月一甩头发，跑着下楼了。乔越腾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穿西装的那男人沉默地等待，他没牵童三月的手，童三月也不敢靠过去似的，小步跟在他身后，越走越远，一点一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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