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21世纪妖族生存指南（第六版修订）》前言：人类的工业化、城市化进程极大地压缩了妖族的生存空间，环境污染日益严重，天地间灵气变得稀薄，部分妖族因失去原有生存领地，不得不伪装成人类，融入现代社会生活。

第一章

“春·生”新锐艺术家明瑄设计作品展。

展厅外头，摆了一个线条走势清奇、字体设置夸张的大展板，画板颜色像打翻了调料盘捣鼓出来的，一眼看过去能让人原谅99.9一套的影楼写真。

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离得最近的两棵老槐树在十米开外，槐花早就落光，倒是树底下还有两只麻雀和若干鸟屎。

这简直是门可罗雀的真实写照。

傅立行在大槐树底下站了快半个小时，和那两只麻雀都对上眼了，还没等到他那位“在路上，马上到”的大客户。

津门苦夏。

大槐树遮不住多少太阳，热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傅立行衬衫扣子解开两颗，实在受不了，也顾不得什么社交礼貌、职场礼仪，直接躲回了车里。

他把车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空调开到最大，打开车载音响，在德彪西《水中倒影》的乐声里，舒舒服服地点了根烟。

又活了。

傅立行拿出手机，再次切换成社会人模式，发消息给他的客户：“郭总，您快到了给我发个消息，我好出来接您。”

郭老板发给他三个[抱拳]的表情，“辛苦傅总，马上到。”

傅立行叼着烟，回复：“应该的[微笑]。”

傅立行烟抽到一半，就摁灭到车载烟灰缸里，他烟瘾不重，抽两口只是想提提神。

把烟摁灭，傅立行又坐了一会儿，从内而外都觉得凉快了，他准备打开车窗，散散烟味。

就在这时候，傅立行忽然对上一双温润乌黑的眼瞳。

他吓了一跳。

准确来说，应该是傅立行单方面看见了那双眼睛，眼睛的主人没看见他。

傅立行的车窗是单面可视玻璃，外头的人看不见里面，以为是块不透光的黑玻璃，刚好能当镜子照。

其实里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黑亮眼睛的主人长了一张干净俊朗的脸，清清爽爽，像初春的早晨——傅立行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与其把那个花里胡哨的设计展板叫“春·生”，还不如直接把这少年的模样印成海报贴上去妥当。

少年毫不知情车里头有个男人正目不转睛地打量他，他把车窗当镜子，好一阵挤眉弄眼拨刘海，然后才抬起下巴，露出个眉眼弯弯的笑。

好看极了。

傅立行搭在方向盘的手指忽然攥紧，他的喉结动了一下，一口气压在胸膛里，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少年对自己的脸十分满意，神采飞扬地提着个布袋搭在肩上，快活地离开这面“镜子”，路过老槐树底下，还和那两只麻雀打了个招呼。

老槐树看到少年，在炎炎夏日里变得蔫吧的叶子重新精神地再次抽条，树槎牙上甚至又开了一串槐花。

傅立行对外头花花草草的变化毫无察觉，他压在胸膛的这一口气，在少年走后终于呼了出来。他无意识地拨着冷气口，总觉得这车里头闷热得厉害，胸腔里好像滋滋燃了一把火，连心跳都快了不少。

傅立行过了两分钟，才继续他打开车窗散烟味的动作。

郭老板的车在二十多分钟以后，终于也进了停车场。

傅立行整好衣服，下车去接郭老板。

郭

老板年近五十，啤酒肚不算大，但头秃得厉害，他身后跟着个漂亮的小青年，为他撑起一把太阳伞。

傅立行朝郭老板伸出右手：“郭总。”

郭老板热情地和傅立行握手，顺便还拍了拍傅立行的肩膀：“哎呀，傅总久等了，傅总真是年轻有为啊。明瑄，你看傅总，现在的青年企业家，可没几个有傅总这么好的气质，你信不信，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傅总这么个好模样！”

傅立行表面客气微笑，心里头却在想，可千万别，他可不想五十岁的时候变成郭老板这个模样。

那个叫明瑄的小青年，笑容温柔地看着郭老板：“您现在也很好。”

郭老板愉快地笑出了声，他的手在小青年脸上掐了一把：“嗯……嘴真甜。”

傅立行不仅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心中的道德底线也摇摇欲坠。

“郭总，外头太阳大，不如我们进去看展？”傅立行的目光又扫过那块展牌，他朝郭老板比了个请的手势。

“好好好，进去看我们家宝贝的设计。”郭老板搂着那位小青年，两人一起撑着一把遮阳伞，先往展厅里走。

傅立行落后半步，跟郭老板的助理走在一起，两个人握了握手，然后各挑了个看不见前面俩人的方向，别开脸去。

展厅里面布置的倒还不错，虽然前言写得狗屁不通，但充足的冷气让傅立行觉得一切都可以原谅。

傅立行到这会儿已经全部明白了，什么郭老板喜好艺术，邀他来看展，感情就是过来给自己的小情儿撑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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