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虎(1/2)
悄悄绕到正堂左侧面,晏鸿飞低头仔细查看,还真在石板路上发现了滴落状的血迹!那血迹稀落地连成一串,指向院子西侧。沿着血迹跟过去,他一会儿翻墙,一会儿绕树,最终走到了庄子的外围墙处。而此处的血迹愈发零星,最终在围墙外头的街道上彻底消失了。茫然地站在街道上,晏鸿飞看着来往的车水马龙,心想宋寅初会跑到哪儿去?这血迹几乎是一条直线,至此为止,都是指向城西的……嗯?桃园不就在城西么!
精神不由一振,他赶忙撒开脚丫子,飞也似地往桃园赶——方才师哥逮住了那蛇妖,估计也是往桃园去了……这三人可别在桃园里打起来!
赶到桃园时,吴叔正带着工人们给砧木接芽。见他风一般地冲进来,人家正想打招呼,这厮就跑没影了。到了石屋前面,晏鸿飞猛地刹住脚,却见这地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风平浪静鸟语花香的,三间石屋都关着门,只有窗户上……趴着一只眼熟的小猫。
晏鸿飞:“……???”
走过去把那只睡眼惺忪的小猫儿抱起来,他低头看看,不由疑惑:“怎么又是你呀?”四下望一望,这次也没见大猫儿在,不知这小东西是怎么找过来的。抱着它走到房里,晏鸿飞叹口气,坐到桌旁,也没什么逗猫的心思,就坐在那儿发呆。
宋寅初伤成那样了,不来桃园,会去哪儿呢?自己只知道他在顺天府有两个去处,其他的是一概不知……啊,还有师哥,他拖着只暴躁蛇妖,去哪里都不安全啊!啧……不禁抓耳挠腮,晏鸿飞将猫儿放到床上,烦躁地走来走去。小猫咪趴在被褥里,眯眼看着他来回走动的身影,一会儿耳朵动一下,猛地爬起身子,朝屋后警惕地“喵嗷——”了一声。
晏鸿飞一怔,不由扭头看向后窗外面。屋后是鸡鸣山,草木葱郁怪石嶙峋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突然,小山坡上一片树丛猛地摇晃了一下!灌木丛下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跌跌撞撞地往山坡下跑,窸窣作响的,晏鸿飞甚至听见了粗重的喘息声!那声音像是大型的兽类,低沉沙哑,不过听起来有些虚弱……他警觉地将铁骨扇滑到手里,悄悄躲到窗后,露出个眼睛观察情况。不多时,那动静逐渐靠近了石屋……灌木丛一路摇晃倒伏,最终,一只巨大的吊睛白额大虎摇摇晃晃地撞出来,粗喘着气,沉闷地倒在了地上。
晏鸿飞看呆了——这老虎,难道就是工人们上山时碰见的那只?
大虎背对着他躺在地上,身子结实巨大,足足有大半丈长!金黄的背上一条长长伤口,看上去挺深的,皮肉都翻了出来。猩红血液不断渗出,沿着伤口滴落进泥土里……晏鸿飞看得目瞪口呆,想过去帮它,但又怕大虎兽性难驯,会伤了自己。这时候,那小猫反而不叫了,还轻巧地从后窗跳出去,一路小跑着往大虎身边窜。晏鸿飞头大地低喊一声:“祖宗!”赶忙冲出去,想要截住那胆大包天的小猫咪。没想到,等他跑到近前时,却发现那猫儿已经蹭到了老虎面前,正伸出小舌头舔人家的鼻子。
“呜——”那只老虎还没完全昏迷,眼睛半眯着,嘴里低低地呜咽了一声。晏鸿飞紧张地立在一丈外,心想自己若是靠近,这老虎会挣扎吗,会咬他吗?正犹豫不定,那只大老虎虚弱地抬起眼看见他,随后……眨眨眼睛,软绵绵地“嗯呜——”一声,脑袋虚软地一歪,彻底晕过去了。
嗯呜……?这个叫声,怎么听起来跟撒娇似的?晏鸿飞心中惊异,想着这虎莫非有灵性,察觉自己并无伤它之心,所以是在朝自个儿求救?犹豫地移动脚步,缓缓靠过去……小猫咪察觉他的靠近,还抬起小脑袋,催促似的“咪呜——”了一声。
“好好好,我来帮它,你别着急……”大着胆子走到老虎身旁,晏鸿飞紧张地蹲**来,心中不由感叹:这老虎,长得真大!真好看!它皮毛亮黄,条纹张狂霸气,一身肌肉紧实优美。那张毛茸茸的虎脸上,连胡须似乎都比普通野兽的长,两颗獠牙也是,白白的,又长又大,都要从嘴边龇了出来。
看见这漂亮的牙齿,晏鸿飞想起什么,赶紧摸一摸领口,从那儿掏出了宋寅初的虎牙。放到虎嘴旁边对比一下,他发现,这俩牙齿长得很像,但个头有点差距,宋寅初的虎牙要小一圈……估计是体型有差异吧,毕竟,这只虎的个头实在是大得有点儿惊人。
再绕到大虎身后,查看那道长长的伤口。晏鸿飞见血流差不多停住了,但好些血淤在伤口深处,不少树叶泥屑粘在上头。这伤口这般大,肯定是要缝针的……挠挠头,他想了一会儿,随后到屋里找了床薄毯将大虎轻轻盖上。见那猫儿还蹲在大虎嘴旁,晏鸿飞严肃地叮嘱一句:“你留在此处看着它,不要乱跑哦。”
小猫挺挺胸,煞有介事地回了一声,“喵呜!”
此时天色已过正午,怕待会儿有工人会来这边,不敢怠慢,晏鸿飞赶紧飞出去买针线和烧酒。幸好,桃园不远处的街上就有卖杂货的。一会儿买了回来,他气喘吁吁地在大虎身后蹲下,见小猫凑过来看,还摸摸它头,夸奖了一声:“真乖。”
打开酒坛的泥封,晏鸿飞小心地将清冽的酒液往大虎伤口里倒进去。灼烧的刺激感觉让昏迷的大虎发出了几声低哑的呜咽,他听得紧张,不禁停了下来。但大老虎只是哼哼一下,并无动作,好像没有醒转,晏鸿飞便壮壮胆子,继续用酒液清洗伤口。一会儿洗好了,他又将针线穿好,用酒洗过,随后低喃着:“虎大哥,虎大爷,小的是在给你疗伤,你可千万别咬我……”小心翼翼地捏紧那根长针,朝裂开的皮肉处扎了下去。
大虎完全没有动静,不知是不是刚才酒液把伤口麻木了,所以它感觉不到疼。心中稍安,晏鸿飞凝神静气,将那深长的伤口一针一针,慢慢往前缝起来。担心自己缝得不好,他还贴过去,用膝盖和另一只手将裂口推到一起,看看那漂亮的花纹有没有错位……缝了将近两刻钟,他才终于把伤口缝好,打上了结。
“吁……”抹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晏鸿飞摊在地上,只感觉肩膀和腰背都要僵住了。小猫儿爬到他的胸口,“喵”一声,凑近他脖颈处的皮肤,细细地嗅闻。那小小的气息和胡须弄得晏鸿飞痒痒,他哼哼一声,一把将猫儿抱起来,无奈道:“都是汗味,有什么好闻的。”
说着,他站起身,用剩余的酒液又把大老虎的伤口淋了一遍,随即用薄毯蒙住大虎,去山脚下折了几杈茂密的树枝把它掩盖了起来。
小猫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停喵喵叫,似乎在问,你这是干什么呀?
晏鸿飞蹙着眉,一惯吊儿郎当的脸上难得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人没找到,却救了只虎……啧,宋寅初到底去哪儿了。”
猫儿仰着小脸,怔一下, 随即走到大虎身旁坐下,扭头朝他喵喵大叫。晏鸿飞不明所以,只道:“你不要吵它啦,快回屋子里去,不然工人们被你招过来就不好了……我这还得出去呢,顾不了你们。”说着,他到屋里换了身衣服,准备走了。小猫儿恋恋不舍地看大老虎几眼,随即跑到石屋那边,跳到窗台上,冲他抓狂大叫:“喵——嗷——嗷——”
“哎呀,别叫别叫,今晚我会回来的。”敷衍地摸摸它脑袋,晏鸿飞目不斜视地腾身而起,往逐鹿山庄去了。留下那小猫儿呆坐在窗台上,气得扎起爪子,“刷刷刷”狂挠窗棱,一会儿就挠出了花。
回到逐鹿山庄是下午未时。正堂里的狼藉已收拾得七七八八,打坏的桌椅摆设都清走了,只有一些墙面地板上的塌陷还没来记得修复。受伤的宾客在前厅包扎好了伤处,正坐着休息,不过里头并没有昆山派首阳门和孤云派,许是损伤并不严重,各自回行馆去了。晏鸿飞一路走来,东张西望,终于在朝着花园的偏厅看到了黄拙的身影。
他负手立在堂中,面容冷峻,何氏三兄弟坐在一旁,老大何启锋正瞪着双眼,言辞激烈地说着什么。悲忆大师还在,此时慢慢啜饮着一杯茶,捏着茶杯的那只手被撕烂了衣袖。何映雪立在大哥身旁,眉目迷离,心不在焉,完全不似以往明艳直爽的模样。而何玉恬则微微瑟缩着坐在后头,小脸上有些害怕,但更多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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