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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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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谈起江南,是美人乡快活地,蛛丝般的细雨连成坠,融在杨柳风中,于青石板上涓涓滚过一双娇美的绣花鞋,洇湿罗绮裙边角。油纸伞下一回眸,那女子眼中的脉脉柔情便是江南。

江南,这个古往今来寄托文人骚客不尽柔情,水一样的地方。当是烟雨不绝,朦胧了好山好水好风光,在心上轻轻浅浅刻下印记。回想起时,种种滋味涌上,软了一片心肠。

江南,浔州,华阳郡。

池骁来的着实不凑巧,江南烟雨朦胧之美一星半点都没体会到,反被倾盆暴雨几次浇个透心凉。亏得他是名将之后上过战场,一身筋骨摔打得格外结实。灌上碗姜汤再泡个热水澡,也没染上风寒。

奈何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皮厚耐摔,再接连被淋成落汤鸡后,才到华阳郡副使就一病不起高烧不退,险险去了性命。还好华阳郡盛产草药,大夫也多,这才救回副使一条命来。故而他们这群主要勘察皇帝南巡道路,次要查访沿途官员的队伍在华阳郡滞留了好一阵子。

不管什么时候,地方官都对中央派下来巡视自己治理情况的钦差都深恶痛绝,面上却还要挤出七分笑意,恭恭敬敬地伺候着,生怕人回京就参上一本阻了自己的官途。

不过这华阳郡郡守张平算个例外。

池骁到时他也出城迎接设下酒宴,不过脸上谄媚之态全无半点。一来一往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设下的酒宴也是平常菜色,并未大动干戈。

这就很对池骁胃口。

他武将出身,也跟着父亲上过战场杀过敌,也读过圣贤书看过名臣传,历来最敬仰那些不畏强权的文官。他们武将出生入死惯了,那些整日读书习字的儒生还能鼓起勇气直言抗辩,着实让人赞叹。

张平算不上不畏强权,却也和先前那些人有所差距。大洛风气开放,官民之间尚无太多尊称敬称,更别提这种连上下级都算不上的关系。池骁一路行来,沿途官员溜须拍马已是常态,更有甚者还送金送银送美人。池骁嘴角一抽让人遣回去,转手就参了他们一本。

熟知官场各种潜规则的副使劝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下手软一些,免得得罪人。这些地方官还是小事,只怕触了他们背后靠山的霉头。结果池骁大手一挥,直说我大洛官场总有蝇营狗苟之辈,可那朝廷之上都是国家栋梁,哪里回去贪污受贿?

副使叹息一声,不再相劝。

反正池骁背后是池温,正二品的将军,皇上的姻亲,总归是能拉得住的。

话说回来,若是副使神智清醒,定会提醒池骁小心张平。他是特意选出来的,经验丰富。事出无常必有妖,张平作态这般反常,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这里有鬼。

谁成想上天不眷,副使连今夕何夕姓甚名何都不太清楚了,哪里来的力气提醒这个经验不足的青年将军?

华阳郡物产富饶,尽管不是浔州州府所在,却比那州府还要富上两三分。池骁在副使病倒这段时间,已是把这郡城转过三遍有余,连城外乡田都未放过。郡守也知趣,他巡视走访时身后空荡荡一片,免去他甩掉尾巴的麻烦。

等他转完三圈之后,一封请帖送到了驿站。请帖措辞恭敬却不卑微,只是邀请池骁明日参加泰湖的宴席。池骁三两下看完,随手将请帖丢去一边应下邀约。

他对张平这个郡守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这几日转来转去,他只看出华阳郡富庶太平,百姓生活和乐。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买卖热闹,随耳听去,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闲话。

这就对嘛,他们这些当兵的在边关守护的,不就是这些平凡至极的闲话?

骁盘腿坐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擦着伴他多年的长枪。枪尖寒光点点,照他剑眉星目,一身正气。张平不曾邀请他人,明日还是带上这杆枪的好。万一平生波澜,自己也好照应一二。

话本里不都是说,清正廉洁的好官,总会被当地豪强惦记上么?

次日,泰湖。

“政务繁忙,今日才偷出半日闲来宴请池麾下,麾下勿怪。”画舫里人已经到齐了,坐在次位的张平见到池骁,急忙端起酒杯,“我先敬麾下一杯。”

青瓷酒杯轻巧翻转,一杯清酒进了张平嘴中。

“明府客气。”池骁行至主位,下人急忙把长枪放在他身后,他端起酒杯,敬向张平,“我年少位轻,坐不得此位,还请府君。”

“麾下言重,座中谁还能比麾下更资格坐在此位?麾下少年英才,退北人百余里。”张平朗声一笑,“我等不过一介书生,纵使官位高出半截,也抵不上麾下保家卫国之功啊。”

若论官位,张平是一郡之首,对上池骁是稳稳当当压他一头。但池骁奉天子谕巡视,其父是当朝护国大将军,正二品的官职,自身亦是从五品。谁也不会自找没趣,同他讨那首位。

池骁一笑,也不再推脱,坐了下去。

这官场当真是磨人,这一路走来还没两月,自己已经能和这群老狐狸周旋了。池骁隐蔽地叹口气,夹一著菜来慰藉那个口直心快的自己。

“哪里,府君是一地长官,这华阳郡百姓能安居乐业,可和府君清正廉明脱不得关系。”该叹要叹,该说要说,池骁一抬酒杯,敬道。眼下帮衬他的副使不在,他要打起精神才是。

“麾下过誉了,”张平跟其余人一对眼,笑中杂了些苦意,“倘若我当真如麾下所说,这郡内又怎么来的这些花子?还是我治理无方,庇护不得百姓。”

“华阳郡花子数量算不得多,哪座城里没几个花子?”池骁往自己碗里丢了块肉,“便是京城地界,也少不得他们。那昌平郡内花子几乎满了城,个个面黄肌瘦,扑到马前口中叫屈叫冤,把官路都要堵死。可惜我皇命在身,无法多留,最多也就是帮他们换一个郡守而已。”

昌平郡的事张平自然知晓,那郡守自作聪明,将花子全都抓紧大牢,留一个干干净净。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世道,哪能没几个叫花子?

结果池骁一个回马枪,杀得那个可怜郡守措手不及。

先郡守不是个东西,调过去的也不是什么好官。池骁久居京城塞北,哪里懂得这江南官场的弯弯绕绕?新上任的那位胃口大不说,还好色,百姓能好过到哪去?

“唉,华阳同昌平相距不远,我竟半分不知。”张平抚掌,“可怜了那一郡百姓。”

“府君在这华阳,哪里能对昌平的事清楚呢?”池骁又端起酒杯,“余不才,且代这华阳百姓敬府君一杯。”

张平心活,华阳又靠南,在他之前有足够的人替他将池骁的喜好试出来。池骁这人不好色不贪财,又爱护百姓,跟他们可不是一路人。因此他也没安排什么靡歌艳舞,只让人从华阳最大的乐坊请来头牌奏乐助兴。

结果没想到出了岔子。

等他听出这曲子不对时,池骁已经放下筷子:“这是何人?怎么奏上十面埋伏?”

弹奏的女子很快就被带了上来,抱着怀里的琵琶立在众人面前。皓齿蛾眉之貌,弱柳扶风之姿。张平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见外边有重物落水之声,随后人声嘈杂,将原本宁静的气愤搅得一干二净。

他心下一突,抓住一个下人:“外边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吵嚷?”

“有人落水了,从天上掉下来的,就在咱们船

边上。”下人应答不错,他是来问张平是否要下去救人的,“府君,可要派遣人手把人捞上来?”

“落水那人在哪?”张平眉峰皱起,没等他思虑清楚,池骁已经抓着下人的胳膊就往外赶,边走边脱身上的衣物,“快带我去。”

别看他是北边的,水性可是一等一的好。救人的活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手熟着呢。

张平坐在原地,神色不明。

画舫结构并不复杂,泰湖上能用饭的画舫就这么几艘,剩下都是些小船。因此也没多隔音,轻纱一拢围出用饭的地方。池骁眼尖,下人刚将他领到船边,他便瞧见了水里逐渐散开的血迹。

蹬下靴子,也不管身边下人停不下的嘴,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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