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限定（2/2）

小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筷子抖了一下，里面夹的肉掉回锅里。

而几乎是在同一秒，连锁反应般的，小邱才发觉他们此时的场景和情侣约会是那么的相似。他想把头埋下去，却怕这样的动作欲盖弥彰。

火锅吃得小邱身上很热，掩盖住他此时愈发泛红的脸。周边小桌坐得满满当当，啤酒捧杯的声音夹杂着人们的笑声，将小邱的心跳声隐藏。

“烫到了？”陈戎对小邱的突然沉默感到不解，他伸手过去把小邱悬在锅上的手扒拉开，防止被热气熏到受伤。

“没有，吃顶了。”小邱抬头对陈戎笑笑，有意展示了他的白牙，试图掩藏他的尴尬。

陈戎的心却在无意间被击中了。

十八岁，这是属于十八岁的笑容。

美好的画面和陈戎记忆中的重合，相互叠加在一起，便再也分不开，拎不清了。

“啊，”陈戎一愣，开口换了话题，“你今年多大？”

小邱确实是吃得差不多了，他往后坐坐，上身靠在椅背上，腿伸长了往陈戎那边够。

看似自然的大动作，实则隐藏着许多少年悸动。

“你没查到吗？”小邱有些吃惊。

“最近太忙了。”陈戎摇摇头，没隐瞒他想调查小邱的念头。他之前看过小邱的身份证，姓名和小邱自己说的一样，看样子也不像假证，便没再深入。

一方面是因为没时间，另一方面是觉得小邱并不会在他身边久留。

或者说，无论从两人谁的角度看，他们都不会在一起生活太久。

小邱向下伸展的动作停住，有些质疑地抬头看向陈戎，说：“我以为这种事打个电话就行了。”

“你以为我家开警//察局的吗？”陈戎这回倒是笑了，带着点哄孩子般的无奈。

“哦，”小邱在心里翻个白眼，“我十八。”

“你身份证上写的生日是98年的吧，十八？”陈戎踢踢小邱的脚，示意他收回去点。

小邱没动，“你看我身份证了？”

“嗯。”

“以前在孤儿院登记错了，一直没改。”小邱说。他本想将话怼回陈戎那边的，但是刚刚那股子迷之约会感被陈戎刚刚隐秘的小动作勾了回来，让他想起上初中的时候，课堂上同桌总以他占地太大为由，有意无意撞他的手臂的场景。

陈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听到孤儿院这个词，让他有点吃惊。

不过仔细想想，一个十八岁就在酒吧

晃悠的男孩，是孤儿也不足为奇。

“想改回来吗？”陈戎低头想了一会，觉得这个问题最不容易勾起小邱小时候的回忆。他对小邱的好奇，还远远不足以让他冒着毁掉这顿饭气氛的危险向小邱开口提问。

“不想，”小邱坐起点身子，“我还得谢谢某位阿姨给我写大了，要不然我逃出来之后都没饭吃。”

“逃出来？”陈戎有点懵。现在福利院的条件，应该足够供孩子们上完高中，再加上国家和富人们的补贴和慈善款，读完大学好好工作的人也不在少数。陈戎想不到孤身一人离开集体的原因会是什么。“为什么？”

“不为什么。”小邱垂下眼睑，不想看见陈戎的目光。

他见过太多怜悯的目光，他对那样的神情感到害怕。

人们只会对没人爱的人投去怜悯的目光，施舍般地将他们无处安放的恻隐之心放在他的眼前。

“你最好别拿同情的眼神看我，我看着烦。”小邱说。

“好。”陈戎应下，目光听话地落在小邱红润的嘴唇上。

小邱的嘴唇原本是薄薄的，又纯又性感的样子。现在因为吃了辣，有些肿，不说话的时候嘟嘟的，倒是可爱。

“我不想上学，就逃出来了。”

小邱没敢说，在他离开院子的前一天，他在火车站附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

孤儿院并不在C市，它在隔壁省的一个小城市里，如今是否还存在小邱都不确定。

而他看到的那个侧脸，他幼时常常在母亲床头看见。那是一个卷发男人侧着头弹吉他的照片，照片角落有一个烟头烧出的圈，还有几下折痕。这样一张残破的照片，被小邱的母亲细心地收藏在相框里，每晚睡前都要看一看，确认没有磕碰，也没有落灰。

那是他的父亲，在他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出现的父亲。

宋成河。

小邱无法形容自己背负这个陌生名字的感受，也想不起他看到男人提着行李箱往火车站里走时的心情。

唯一留在他心里的，是他冷着脸向车站售票员打听最近的车次目的地时的场景，以及他在半夜翻出福利院栏杆，卫衣被划破风钻入时的冰凉感。

那是三年前的秋天，小邱记得自己在秋天住进孤儿院，也在秋天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