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生活（2/2）

只是因为小时候没说出口，小邱再也不能问出口的那一句话，那句“为什么”。

刨根究底不是好习惯，小邱从来不去探寻别人的故事。

却总是在心底期待着，能有个人想知道他的故事。小邱一直觉得，他的十八年的人生，就算算不上精彩，也能配得上一句“不无聊”。

“为什么？”陈戎眯着眼翻个身，无意间小邱搂到自己怀里。

意外的温暖，他并不讨厌。

只可惜那句为什么，仅仅只是陈戎打破短暂尴尬的托辞而已。他知道小邱的本名是宋成河就足够了，剩下的复杂身世有人会替他查清楚。

“因为我喜欢大山，喜欢听山的声音。”小邱抖了一下，语气不经意间上扬，像是迫不及待，倾泻一般将这些话语送出去。

但并没有收到回应，陈戎的呼吸声均匀得可怕，小邱又一次从悬崖上跌落了。

空欢喜，空欢喜。

小邱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无聊至极，无聊到简简单单三个字便能全部概括。

小邱推推陈戎，从他怀中退出来，“我说得这么明白了，你就不用调查我了吧。”

千万个背离真心的借口，随时随地可以吐露。

......

在陈戎家的日子其实蛮无聊，陈戎给小邱配好家里的钥匙，还带着小邱去办了一张新卡，负责存他给小邱的钱。

数目不算少，但也没有小邱曾经预想的那样夸张。

陈戎的工作很忙，虽说约定好小邱要早起给陈戎做早饭，但只有寥寥几次小邱睁开眼睛的时候陈戎还在家里没出门。

后来小邱就干脆晚上做好放进冰箱，让陈戎早起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吃，也省得他总是做梦突然惊醒，说是陈戎因为他不好好做早饭，要把人赶出去。

实际上小邱很少在白天见到陈戎，他通

常忙到八点左右才会回来，如果出去应酬，大概就要十点多甚至后半夜。小邱不知道陈戎在忙什么，他偷偷翻过陈戎落在家里的工作文件，无非是一些有关广告设计、企业文化相关的东西，看不出什么端倪。

陈戎的公司的确运作得挺艰难，设计公司在创业初期因为没有知名度而很难借到大单子，陈戎只是因为家里后台足够强大，足够维持起一个看似美好的外壳。

陈戎最近在积极寻找一个能够长期合作的甲方，最好是知名度较高的品牌。之前谈得品牌从认识小邱那晚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月，回应依旧很模糊。

而陈戎又在几个月前拒绝了陈晟抛来的“施舍”意味的橄榄枝，导致公司现在没有稳定的大单，只能靠那些随机出现的小生意维持。

陈戎知道陈晟并不看好设计这条又苦又累还没钱赚的路，他也懒得在陈晟身上费工夫丢面子。所以他最近绕开陈晟，绕开陈家所有的公司甚至合作商，像是哽着脖子的高中生，倔强着不服老师，社会，甚至整个世界的管教。

陈戎觉得自己可以，只是再需要一些时间，一些幸运。

原本就巨大的压力被陈戎自己又开了个平方，他扛着巨石，在路上撑着，迷迷糊糊地走。

直到遇到小邱，还给他他生命中曾经拥有过的一束阳光，给他一丝喘息的空间。

天平从未平衡过，陈戎把钱扔到小邱的托盘上，以此将自己抬高，隐藏掉那些在暗处肆意生长的压力、疲倦和不堪。

“回来了，”小邱从厨房中探头，陈戎带进来的一股烟味猛地呛了一下，“你给我洗完澡再来吃饭！”

陈戎这天抽的烟似乎格外多，一身西装也像散了架一样，皱皱巴巴挂在他身上。

“你过来一下...”陈戎话说得很轻，他的脸发红发烫，头发被揉乱，眉头锁紧，一幅愁相。

小邱听陈戎语气便发觉这人是喝多了，赶紧关火噌噌噌跑到门厅去。

他和陈戎相距半米，能闻出被烟味掩盖的酒精味道。

“你今天是什么局？这个点喝成这样，是酒十点钟过期你们赶着九点喝完是吗？”小邱看到陈戎喝多了就头疼。

这小半月陈戎隔几天就去喝酒，有次喝大了回家，抱着马桶一边哭一边吐，看得小邱犯恶心。后来又有一次，小邱干脆躺在床上装睡不起来，晾着陈戎坐在马桶边睡了一宿。

陈戎估计还挺习惯从马桶旁边醒来的，小邱那天醒得早，在床上看到陈戎从卫生间走出来，连脸都洗好了。

“小邱...”陈戎醉得眼神无法聚焦，却还努力抬头想要看清小邱眼下那颗泪痣。

“你说白月光会来找我吗？”

小邱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间明白，自己在陈戎眼里从来不是小邱。

而是这个叫白月光的人。

小邱从前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而现在，一个名字将他带回了现实。

“白月光是谁？”

小邱想，他要离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