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酷刑（2/2）

阿都欢天喜地道：“多谢大头领！”

黎六摆摆手，再不与他多说，径直向青夜仔走去，见叶珵与他举止亲昵，不由心下烦闷，喝道：“小叶！干什么呢？！”

“哎！”叶珵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委屈巴巴地眨眨眼，“六哥，我没有，像我这样忠贞的男子……你别不信，是阿青非要用头来蹭我的手！”

黎六步步逼近，叶珵假装害怕地一下蹦到老远。

青夜仔听到脚步声一抬头，正好看到黎六伸出了手，似也想来摸他的脑袋。

他淡淡地看了看黎六的手，又望向他的脸，既不躲避目光，也不刻意瞪视。糟糕的目力让他看不清黎六脸上的表情，但他也

丝毫不在意。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没什么值得害怕了。

黎六却因这迷迷蒙蒙的注视一阵心堵，不自在地缩回了手。

他在海上纵横多年，什么凶恶的懦弱的虚伪的狡猾的人都见过，却唯独第一次见到像青夜仔这样的——一方面似乎冷面热心，将他人的事看得比什么都重；一方面又确是真的淡然，即使在自己面前，在这让整个马六甲海域闻风丧胆的恶魔面前，也一点没能显出畏惧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的血迹，身上也有不少。它们一些是商船上沾染来的，一些是方才苏蛮多受刑时溅落的，还有一些已干涸到乌黑，与他高悬的“祥云旗”一般，是经年累月积攒下的血污，是胜与败生与死的见证，一些来自敌人，一些来自同伴，也有一些来自他自己。

如此看来，确实没什么可怕的，黎六自嘲地想，我只是身上的血污比其他人多一些罢了。

“你叫阿青？”黎六问。

青夜仔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注视着他，道：“我不做海盗。”

黎六皱了皱眉头，转头向叶珵发脾气：“你怎么做事的？”

“我，我这还在劝着咧，你非要打断我，本来都快劝好了。”叶珵小媳妇似的委屈，“你就会凶我……”

黎六作势要去追打他，叶珵耗子似的钻了回来，往青夜仔面前盘腿一坐，展开折扇，继续当说客，语速却快了一倍：“阿青，你听我说，既上了船，你便没多少选择。吉祥号只留三种人：一是海盗，是我们一条船上的伙伴；二是肉票，留条命像狗一样活着，等人来赎；三是……”

叶珵略一沉吟，似在思考措辞，也似难以启齿，船舱里猛然传出一阵呼喊，紧接着变作了可怖的哭号和呻吟，是陈祖辉小少爷的声音……倒是替他把话都圆了。

“你听到了，这便是第三条路，阿都是个疯子，落到他手里你活不过十天。”叶珵叹道，“我看你模样就知你家贫，做不得肉票……如此，只有死路一条。”

青夜仔听着陈少爷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淡定的脸庞出现了一丝裂纹，他长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许久后，却只说：“你们可以当我是肉票，等我帮你们找到宝藏，就放我回家。”

叶珵苦笑：“宝藏的事另说，都这时候了，你何必……”

“我能带你们去找宝藏。”青夜仔信誓旦旦道，“我能让你们发财，只要你们答应……”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入伙？”黎六显然并不想跟他纠缠这些问题，打断他道。

青夜仔摇摇头，依然固执地重复：“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宝藏。”

“很好。”黎六恨恨道。

见他一招手，叶珵急道：“六哥，你要把阿青也吊起来打吗？你看他这么好看，你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吗？”

“你心疼？”黎六冷声道，“那就玩点别的，不如玩水吧。”

叶珵想说这“玩水”不比挨鞭子好多少，可这青夜仔莫名其妙地闹倔脾气，想来黎六也不可能放过他。

几个海盗迅速上前绑住了青夜仔的手，然后“噗通”将他一声扔进海里。海盗们哄笑着嬉闹着聚集到了船尾，见证他们最喜欢的娱乐项目——虐俘。

青夜仔手上绳子的另一端被拴在船尾上，随着“吉祥号”满帆全速地航行，他的身子被拖拽在水面上前进，浪花凶狠地打在脸上，呼吸只能自己寻找空隙，一个不留神就会吞下咸腥的海水，再不留神也许就溺死了。

看着看着，海盗们的嘲笑声慢慢淡了，变作了小声的惊叹与议论，黎六也在心里“咦”了一声，他再次兴奋起来。

青夜仔的水性果然

是极好的，他伴随着奇怪的节奏，将身体弯成一个奇异的弧度，仿佛找到了一个与海和平相处的平衡点，在水中沉沉浮浮，像一只船，一条鱼，亦或是，传说中的鲛人。

众人只顾着围观青夜仔，一时间竟然忽视了侧方正在缓缓靠近的几个黑点，直到眼尖的人大叫：“大头领，那边有船！”

一个海盗惊呼着指向海平面上的几个黑点，叶珵忙将千里镜塞到黎六手里。

负责放风的大胡子匪贼此刻也匆匆跑了过来：“大头领！那边有船在追我们，好像是荷兰战舰。”

“是我们刚才追的那只？”叶珵好奇地伸长了脑袋张望，此时他哪还有什么书生形象，全然一副海匪本性，将折扇往后领一插，激动道，“来得正好！干他娘的！”

“干不过。”黎六的脸沉了下来，“是一支舰队，有六只船。”</p>